王天行还躺在床上，也许是修炼不到家，他似乎不像云霄道人那样随意使用身体，重新回到这具身体后并不能很好地融合。
再怎么假装沉稳，这始终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人，他看到亲娘的魂体尚在，还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店小二满脸堆笑地进来，让我们不要吵到其他客人，王天行收声，改成默默流泪。
住客栈是我的想法，虽然王家的西院还有几间没太烧着的空房，一来那妖道不死，不知在何处盯着，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二来我们都不知道他是否还在王家留有后手，再来个什么奇怪的阵法，我们真没法应付。
王夫人听后夸我思虑周全，其实我也就是瞎想，倒是多亏王家那个管家是个忠心的，他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知道老爷夫人遇害，立即开始筹谋如何保护、照顾他的小少爷，入住客栈、乔装打扮，都是他一手安排。我看了很感动，但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这样忠于某个人、某个家族或者某个势力。
“娘，那最后，最后到底……妹妹们……”喜相逢之后，王天行与我一样好奇，最后那间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妹妹……是了，她们是你的妹妹……”王夫人听到王天行与那几个小女鬼如此熟稔，似乎有些感慨，有些伤怀，“她们吃了了我的尸身后，一直找不到我，急起来，开始吃掉其他人的尸身和魂体，晴兰、你爹，还有那个小雪……都……多亏了你，将天行带走……”
“那你怎么……在这里？”我忍不住插嘴，因为王夫人绝不可能打得过几个已经疯魔的鬼婴，就是打得过，她也不会打，若不是王老爷拦着，估计王夫人早就冲上去让鬼婴把自己给吃了。
“我也不知道，她们走到我面前的时候，各个都是豆蔻少女的样子……老二像我，老三和老四还是像她们的爹……”王夫人开始絮絮叨叨，好像陷入回忆，去捕捉那短暂的母女情缘，“她们没有很可怕，她们各个都娇俏可爱，是很好的孩子呀……如果我不是那么没用，一定，一定能将她们带到世上，看她们好好长大……”
我猛然想起老板娘书柜上那本《死生阵》上看到过的话：“鬼婴以生母血肉、魂魄之中的灵力为食，阴魂生长，及至成人……乌鸟之情，反哺生母。”
“然后呢，你看到她们，然后呢？”我有一种预感，但不知道对不对。
“后来，她们走过来抱我，做鬼也有这点好，真的可以抱到她们了……”王夫人淡淡地笑着，好像有一种极大的满足，“然后我便陷入一片混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似乎寄居在这木簪之中。”
她指了指我头上的木簪，我想起离开王家东院时，从聚鬼障中飘出一阵白烟，钻进木簪里，难道那就是王夫人？可是鬼魂不是不能出聚鬼障吗？那她当时是个什么？
“那妹妹们呢？”王天行回家几天，到是对这几个妹妹很上心。
“我也不知道，如今，我似乎不能离开这木簪太远。”王夫人抬起眉心、双眼蓄泪地看着我。
我能怎么办，魂体状态的王夫人看起来健康红润，一双眼睛写满了期盼，我当然只能陪她回一趟王家看看。
东院里全是烧塌了的房子和瓦砾，聚鬼障曾被云霄道人缩到厅堂大小，然而那个位置上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魂魄。
回客栈的路上，王夫人一直在忧虑自己的女儿去了哪里。
下午王天行又从昏睡中醒来时，我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这对母子：“那几个……妹妹……她们可能……已经成了王夫人的一部分。”
“什么？”王夫人一脸震惊。
“她们本来就从你的身体里来，是死生阵挽留了她们，让她们即使无法降世，也能在靠你的血肉灵力滋养，与你生死相依，等到她们长大了，又用自己的魂体……反哺生母。”我努力想着，怎么说才能委婉一些。
“她们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傻呀……”王夫人哽咽。
“喂，如果是你，放弃你的命，补全你娘的魂魄，你愿意吗？”我转而去问王天行。
“我愿意。”王天行眼神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