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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寻欢(1 / 2)


秦洵跟齐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长安城有点眼力见的都能慢慢琢磨出味儿来,心里透亮的齐珷知道秦洵进不得青楼,便对同伴笑道微之还没过弱冠,他们这些兄长就别带坏人家。

裴英杰笑道:“今日来不为胡闹,否则我回去跟珊儿也没法交代,只是寻个地儿喝茶饮酒,兄弟几个闲谈罢了,这还是第一次在宫宴之外与微之有往来,哪能不尽兴而归。”

同伴附和:“是啊,男人嘛,进进青楼有什么大不了的,微之啊,过几天你跟陵王去江南再会旧友,要是人家问起我们京城风月,你也有的说道不是?”

“就是,咱哥几个三天两头碰面,瞧都瞧腻眼了,好不容易来了你一个新面孔,这兴头都比往常足,你可是今天的主角儿。”

“一个个的,怎么,嫌自个儿不够荒唐,带坏多一个是一个是吧?”齐珷打趣,想玩笑着给秦洵解围:“说正经的啊,微之今日刚来跟你们唠嗑,你们就把人往烟花地方带,像什么话,我看要不再过阵子,等他跟咱们玩熟了,到那时他八成就放得开了。”

“嗨,什么熟不熟放得开的,咱们这长安城里头,不是亲就是表,见谁都叫得上名,就是说话多说话少的事儿,多说两句,个个都熟了。”说话的这个看上去年纪比齐珷还长几岁,拍着齐珷的肩笑道,“阿虎,不是我说,当年微之还是崽子的时候,你逗他玩,我不就也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在意玩得熟不熟。”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觉得二哥说得有理。”裴英杰止了众人,噙着笑,征求秦洵的意见,“微之,还是你自己说了算,你今日若真不方便,兄长们也不会勉强你,改日咱们再聚,一样的。”

他怎么说?他们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不方便也得方便啊,秦洵腹诽,面上却朗笑:“裴兄客气,今日既然乘兴而来,岂有败兴而归的道理。”他朝繁花庭的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意料之中见同伴们为他的给面子而起哄。

天色还早,只要跟着进去一趟,到时候想提前走就问题不大了,秦洵估摸着能在天黑前回宫,不出意外,不会发生被捉奸的情况。

边上忽而几声笑闹,一行人看见同在繁花庭门外,几个纨绔子弟在跟楚慎行搭话,其中一个甚至勾上楚慎行的脖子,看样子是想带他进青楼寻欢作乐,与楚慎行有过多年交情的秦洵,轻易从楚慎行的神情中读出了不乐意。

秦洵冷眼旁观。

论公,楚胜雄亲近右相曲家,跟陵王党虽不至于泾渭分明,也是有心避嫌;论私,秦洵跟楚慎行的交情早就淡了,加上曾经“断袖传闻”的尴尬余味还在,不管是顾及脸面的楚慎行,还是顾及家里醋缸的秦洵,都不大愿意跟对方多言。

“那不是慎行吗?”裴英杰道。

勾着楚慎行肩膀的那人被裴英杰称作“鲍公子”,相貌轮廓有几分眼熟,秦洵眼见自己一行几个人三言两语把楚慎行从鲍公子的手里扯了出来,那鲍公子压根没有纠缠的意思,匆匆应付几句便带着友人跑得比兔子还快,连繁花庭都不进了,很快窜没了影。

秦洵从自己一方人等的脸上飞快掠了一遍,又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不至于啊,他们一行人容貌俊的俊平的平,却也没哪个是歪瓜裂枣丑到吓人,那位鲍公子不至于这么胆小吧,见鬼似的,巴不得离他们远远的。

“是吏部鲍侍郎的堂弟,鲍松,平日并不赴宫宴应酬,微之许是瞧他面生。”裴英杰含笑回头,像是猜到秦洵心中好奇,体贴地给他解释。

另一人话说得便不大客气:“堂弟本就比亲弟弟隔一层,那鲍松还是个没眼力的,鲍付全当然不想带他去朝堂同僚的场子下自己脸面。”

他们笑谈,秦洵理了理,方知鲍松几人从前在繁花庭里争抢姑娘,刚好对上裴英杰一行人,当时齐珷不在,裴英杰也还不是武举状元云麾将军,鲍松顾忌不多,两拨人大打出手,鲍松那一方被揍得屁滚尿流,所以至今一见他们就脚底抹油,自认识时务者为俊杰。

秦洵心里感慨,他一直自认够二世祖了,原来面前这几个才是真的京城纨绔。

鲍松几人离去,面前就剩了个楚慎行,一行人顺理成章地笑邀他同行,用的是与方才邀秦洵时差不多的打趣话。

楚慎行见礼,余光犹疑地一瞥秦洵,婉拒道是父亲在等候自己回家同用晚膳。

裴英杰也瞥了秦洵一眼,眸里似笑非笑:“我这记性,先前听闻慎行与微之为江南旧识,也是没见你二人多说几句话,竟一时没想起来。”

齐珷笑道:“你们个个张着嘴,微之哪好插话,还不都少说两句,一群大老爷们啰嗦个没完了。”

话是玩笑话,意思却是直白的。

洛王党与陵王党明面上再怎么友善,都压不住打心底里或多或少的敌意,尤其是追随首臣家族的那些官家,需要朝己方权势的更上位者表忠心,他们会比世家大族更注意在人际交往中划清界限,生怕让上头怀疑自己的忠诚。

对于这些官家的子弟来说,这是从家门老一辈袭下的历史遗留,出生起就刻进了骨子里,想完全洗褪,几乎不可能,顶多做样子在表面上,平素无冲突,揖礼道一声见过,再看谁的面子,多说两句客套话。

比如此刻,这几人待秦洵,都是看了齐珷的面子。

秦洵接话:“当年在江南念书,与慎行兄同窗几载。”

言罢,他特意多看裴英杰一眼。

这个人待人接物,态度友好得挑不出瑕疵,甚至是今日初见时对秦洵这个新来的接受最快的那个,一言一行极尽照拂。但秦洵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出对方时而会不软不硬地给他为难。

裴英杰不会如何刻意,也不会咄咄逼人,大多是状似无意又措辞知礼地起个头,却能轻易把同伴的注意力引到上头,中途再插两句不咸不淡的承转,总能在他感兴趣的事情上,让兴致愈燃愈旺的旁人来代他探究。

为难人得罪人的总是他的同伴,他永远是笑容和煦善解人意的那一个。

这样的人在哪个场子都能吃得开,也很容易成为一个圈子里不高不低的引导者。

好比说在这个圈子里,裴英杰的地位就仅次于齐珷,秦洵相信,只要齐珷不吱声,其他几个都会心甘情愿跟着裴英杰的脚步走。

但齐珷开了口,包括裴英杰在内的所有人,都应该识趣。

自从到了繁花庭门口,齐珷许是觉得这群酒友为难秦洵为难得逾了分寸,借话提醒几次,秦洵能明显感觉到同行的几人都收敛不少,但让他意外的是,除了裴英杰。

真不知是否洛王党实在太缺兵力,所以裴英杰的身价让他有底气和身为亲王的齐珷叫板。

秦洵苦笑摇摇头,就听裴英杰平缓带笑的嗓音又道:“慎行这般,倒是遗憾了,原本瞧瞧天色尚早,晚膳不急,还以为能让你与微之旧识之间叙叙旧,难得这么巧,咱们在合适的时候正好碰上面。也罢,真不方便,改日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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