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认为阿蛊是当真对自己有情,若只说阿蛊对他有好感,他不否认,他却觉得阿蛊的心思谈不上爱意,在秦洵看来,阿蛊对自己实则是依赖更多,并没有想过逾矩,而若往来疏离,又会怅然若失,总而言之,十几岁少女的情爱迷茫期。
秦洵承认自己薄情了些,一个阿蛊在他心中的地位得靠后排,而他在阿蛊心中则排得很前,却也不会真就占得苗家姑娘心属的“夫君”这个位置,三年前他在望秋山和秦申说,阿蛊不是钻牛角尖的姑娘,给她点时日,她会想明白的。
“想明白”和“轻率选择”是两码事,秦洵尚不知阿蛊有没有想明白,但这与柳玄和她还没进展并不相干。
秦洵不想去撮合阿蛊和柳玄,怎么说都是别人的姻缘事,到现在连个准话都还没的拿,他可没有牵线搭桥做红娘的闲心,缘分天定,顺其自然。
倘若是其他人的风流韵事秦洵还有兴致跟着瞎起哄,柳玄和阿蛊,到底苗家姑娘在少女迷茫期里对他有过不甚清明的心思,既是尊重柳玄和阿蛊,也是尊重他自己,他含笑看着、听着同门旧友们哄闹,没跟着哄。
陆锋问起秦洵过几日是否同他们一道回惊鸿山庄住些时日,秦洵道是既往江南来,师门定会回去一趟,不过同行与否尚不确定,还得以齐璟的督巡行程为准。
“这次你们打算在江南留多久?”陆锋问。
秦洵:“一两个月吧。”他看看齐璟,“是不是?”
齐璟颔首:“大概。”
三年前齐璟督巡江南一带,一整趟来回约莫花去三个月,这次明面上只需他督巡封地金陵,外加逃出京城喘气的小两口在外游玩散心,磨蹭磨蹭,约莫在六月中下旬踏上归程。
沈柏舟问他:“不多留些日子?长安这么好?”
秦洵笑道:“好自然是都好,不过长安吧,有一点是江南比不得的。”
“什么?”
秦洵一展折扇,夜晚灯影下扇面绘案的色泽发暗,瞧不分明,他权当是晃来取悦自己:“红衣佳人白衣友,朝与同歌暮同酒。”
沈柏舟:“……”
自夸红衣佳人,三年过去面前这张漂亮脸皮看来是磨得更厚了,至于白衣友,不用多说。
沈柏舟牙酸地瞥了眼齐璟。
秦洵笑而不语,将“胡念诗文”的做派刹止在这首诗作的前两句,隐了后话。
【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
秦洵携着他的“长安某”离座,停在画舫船头赏景吹风,醒一醒逐渐漫上来的醉酒醺意。
他用长勾小心翼翼递了盏花灯去河面,没往里头塞祈愿纸条,仅作消遣,放的是从河岸普通小摊买来的普通莲花灯,失了长勾的束缚后,花灯借着游船打出的条条水波飘远。
他放花灯时,齐璟一直不放心地横臂勾住他的腰,怕他酒劲上头没法保持平衡,叮嘱了好几次:“别再往船边上靠了,要是掉河里就自己游上来,我不捞你。”
秦洵嘻嘻笑:“你舍不得!抱稳我!”他又兴奋地拍拍自己腰间那条力道令人安心的臂,“你也放一个,快,趁我的还没飘远,让你的追上去,它们俩从此缠缠绵绵红尘作伴!”
齐璟边放花灯边照看着他,嘴上说归嘴上说,要是秦洵真掉下去他当然舍不得叫秦洵自己游上来,不过是考虑到已然入夜,再是夏日,落水泡得一身湿都容易着凉。
好不容易远离京城樊笼出来散心,齐璟可不想自己或秦洵任何一个着寒生病,尤其是秦洵。
两个人都放了花灯,秦洵心满意足,两颊已染上表明醺意的薄红,一双夜色里看不出深蓝色泽的眸子映入秦淮灯火愈发明亮,望向齐璟时,热切神采灼得人心头滚烫。
他扑向齐璟又抱又亲,在齐璟“脸上都是你口水”的半真半假抱怨里,直到亲够了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