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离了桌案这处,绕过一丛花木,好巧不巧,齐璟这时回身,入目便是空无一人的桌案和那二人同行绕去花木后的光景,本噙在唇边的笑意当即淡至不见。
前两日阴雨,今日雨歇,天气却依旧偏阴,云幕蔽月,抬眼望去只一片昏沉夜空,故而今夜说是中秋朝宴,却完全不若往年能有君臣共赏月的雅兴,仅仅一场例行公事。
好在朝宴场地大大小小的璀璨宫灯弥补了没有皎月照明的遗憾,秦洵抬眼望望夜空,又想起句民间听来的俗语,“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意思是八月十五这日若是阴天或有雨,来年正月十五元宵节定然飘雪,这种气候的预兆规律,就跟“邋遢冬至干净年”是差不多的意思。
看来明年的正月又要被齐璟用里三层外三层的棉衣裹成球。
绕到花木丛后,身边没什么人,秦洵如过去无事闲叙一般,跟楚慎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纯当是稍作铺垫。
他没打算一直聊些无关痛痒的东西,毕竟不能跟楚慎行单独相处太久,要是太久让齐璟在视野中搜寻不到他,秦洵绝对相信齐璟能干出封锁这片场子抄底搜人的事来。
到时候小题大做满城风雨,那就丢人丢到家了。
就像被爬上高台的技艺人友情高喊:“秦微之小朋友!秦微之小朋友!你的家长齐归城正在到处找你,请及时回到家长身边,不要再走丢了!”
寒暄铺垫得差不多,秦洵问起已过弱冠的楚慎行可有想过将来在长安的仕途,从文还是从武。楚慎行拘谨回他应是从文。
秦洵笑了:“你文武都不错,往哪条道上都能走得顺畅,我们这个年纪,是该成家立业了,我家老头子就经常说我们,什么先立业再成家的,耳朵都听出老茧了。”他摩挲着下巴,“不过明年我也及冠,是该好好想想老头子的话,我总不至于一辈子游手好闲吃家里老本。”
楚慎行低声:“我大概不久……会成婚,只不过先立业还是先成家,姑且还没拿主意,父亲还在考虑。”
秦洵选择性忽视了他后半句的没主见,只问:“许小姐?”
“嗯。”
“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少年朗朗而笑,夸赞之言诚恳万分。
楚慎行心知秦洵不会对自己的婚事产生任何关乎嫉妒吃醋的情绪,他出言或是真心或是客套,但不会是勉强佯装,楚慎行意料之中,却不知心头些微的失落感从何而起。
楚慎行回头望望方才年轻亲王的方向,离得远,又隔着簇簇的花木枝叶,只大概辨得清那人身形轮廓。
楚慎行迟疑着开口:“他……”
“嗯?”知道这声“他”指的是谁,秦洵等着楚慎行的下文。
楚慎行:“你和他……”他顿了顿,看着少年笑盈盈的模样,下意识不愿意说出类似“男宠”的字眼,但实在搜刮不出合适的话来,保守起见,他把问题抛给了秦洵,“你是他的什么人?”
“爱人啊。”秦洵答得理所当然。
楚慎行一怔。
“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是爱人。”见楚慎行面上难掩震惊,秦洵耸耸肩,嗤笑,“男人爱男人怎么了?他也是人,我也是人,我们没妨碍谁,没伤害谁,没为祸人间,为什么不能爱?那些说龙阳断袖恶心的,打着什么‘伦理世俗’的旗号,对别人好好的感情肆意指评,恶言相向,才是真恶心,什么狗屁玩意。”
楚慎行不言。
他沉默敛眸的模样给了秦洵久违的熟悉感,当年初入夏暑,在平州学馆池塘边,自己被一众同窗攻讦时,面前这应是避不开那次事责的友人,也是眼下这副模样,被他母亲掩在身后一声不吭。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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