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你的事,我算是办到了,三嫂。”齐珩一头银白的发梳拢在脑后,对着刚入座的二人笑道。
“是办到了,你还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倒叫我跟你皇兄吓了一跳。”秦洵道。
岁初时不过是知晓了齐珩愿意在齐瑄和齐璟兄弟之间选择上他们这条船,委实没想到沉寂了十来年的豫亲王会上船上得如此招摇显眼不留退路。
齐珩不甚在意,给对面二人各自的空茶杯里添茶:“就当是给三嫂帮过先母的谢礼了。”
齐珩臂上仍戴着那块守孝的黑纱。
大齐孝丧习俗是近亲三月,远亲一旬到一月不定,无血缘的故旧熟识,一般也就三日,长到按“年”算的孝期,一般是朝国大事,好比当年高祖驾崩,好比齐璟生母孝惠皇后薨逝。
齐珩作为王婕妤之子,当守三月的孝期,算算日子,他还得再过些时日才摘掉臂上的黑纱。
他也是长安唯一一个会给王婕妤守三月孝期的人了。
这位新封的豫亲王是个玲珑人,十来年不开口,一开口嘴甜得要命,一句一个“三嫂”把秦洵哄得身心舒畅。
不过这嗓子却略带沙哑,秦洵记得岁初齐珩找上陵王府的门来,分明是一把清亮的少年嗓音,毕竟他又不是真的哑巴开口,他一直都能出声,为了护嗓子私底下八成每天都会念两句书什么的,当日他跟秦洵交谈与常人无异,半点不见发音生疏艰难。
“嗓子怎么了?”秦洵还没张嘴,齐璟代他问出口了。
齐珩喝了口茶润喉:“前阵子染风寒,有些发炎,正好吃了点刺激的多拖些日子,都是做给人看的,如今我闭门谢客,仔细养一养就好了。”
“你父皇不是派太医照顾了你好几日。”秦洵疑道,“是不是发炎的嗓子,太医会看不出来?”
“兴许一时不仔细,就没看出来吧。”齐珩微笑道。
刚好豫王府的管家过来,道是太医署陈杭太医今日来例诊一趟,已在前厅等候。
秦洵心下几分了然。
是陈杭啊。
“这时辰他也确实该到了,不过今日……”齐珩看了对面两人一眼。
齐璟笑道:“无妨,别让陈太医久等,左右我与阿洵今日来不为其他,就是看望你。”
齐珩吩咐管家:“那让陈太医过来吧。”
管家领了命,却没走,神色踌躇。
“还有什么事?”
管家道:“殿下,方才……蓉王殿下也来了,带了一盒参,说是来看望殿下,送点东西给殿下补身子的。奴才们知道殿下近日闭门谢客,除了……”管家飞快地从另二人身上瞥过一眼,“除了陵王殿下和秦三公子,其余都当一概谢绝门外,所以就好话说尽,想给劝回去。蓉王殿下不依,非得要进门,好巧不巧,陈太医这会儿来了,奴才们把陈太医迎进了门,就……就没好意思单把蓉王殿下拦在门外。”
齐珩一愣:“那现下……”
管家:“现下二位都在前厅坐着呢。”
齐珩不甚在意地笑笑:“也罢,拦一个放一个的确做起来不好看,就请他二位一道进来吧。”
“齐不殆过来看你,不外乎就是坐不住,想来弄清楚你这么多年是不是装的。”秦洵道。
齐珩抿唇笑:“这不是让他和陈太医一道过来了。”
齐珩什么情况朝堂里有点心眼的大多都有数了,陈杭又奉皇帝之命照顾了齐珩几日,对他的身体状况也心知肚明,来给齐珩看诊算是例行公事,顶多开个方子给豫亲王治治尚未痊愈的风寒。
陈杭一套望闻问切做了个足,齐琅早喊豫王府的人收走了此趟带来的一盒参,紧紧盯住陈杭的一举一动。
见陈杭动作告一段落,齐琅急忙求证:“陈太医,齐知行这个病是真的好了?”
陈杭含笑朝他一颔首:“蓉王殿下放心,豫王殿下身子恢复得很好,只是娘胎里带的病根多年来没法根除,平日多调养身子还是不可少的。”
齐琅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这么神的?聋哑了十来年的人突然说好就好了,耳不聋嘴不哑,听得清说得溜的,这得是走了什么运?”他转脸盯住齐珩,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齐知行,你真不是装的?外头有人说你厉害得很,能一装装十多年骗过所有人,你自己说,到底是真是假?你们在跟我搞什么鬼?我还就不信了!”
齐珩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为难与无奈:“四哥,我……”
齐璟屈指一敲桌面:“齐不殆。”
秦洵伸出一条长腿,冲齐琅坐的椅子踹了一脚:“嚷什么嚷,来探病就要有探病的样子,冲病人嚷什么。也不想想人家当初怎么生的病,现在还好意思在这儿咋呼。”
齐琅来气:“当初掉进湖里的也有本王!”
“你那是活该。”
“你——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