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爹说姑姑又要去南境了。”林燮一坐下便道,“南诏这次怎么这么能闹啊,以往不都是小动作。”
“这么多年,养精蓄锐的也不止大齐。”林初笑笑,“前些年他们新换了个南诏王,想来是个有野心的,坐稳王位就先朝大齐下手了,有些难缠。”
林燮恍然大悟:“我就说啊,原先南诏那老头子对大齐还是挺客气的。”
“长弋,不谈朝事,吃饭吧。”齐璟看出林初今日喊他们小辈吃饭就是一顿家常。
林初便也笑道:“对,吃饭。”
她先动了筷,四个小辈随后也都拿起筷子。
动筷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吃完后婢女端上茶水小点,五人借着闲话消消食,等到林初让婢女提灯一路送林燮出府门,外头已经是朗月高悬的夜色。
“谢过将军一顿饭,那淮先回去了。”秦淮识眼色,知道林燮先走了,剩下四人里只有自己应该紧跟着回避,做母亲的林初和那对小两口兴许有私话要说。
林初笑着叮嘱他:“路上慢些,叫人给你提着灯。”
婢女给秦淮提灯的那点光亮拐过一个路口后隐匿不见,林初用手掌覆住秦洵的背,轻轻一推示意他抬步往前走:“走,娘跟你一道送归城去门口。”
她自己接过灯笼来,挥退了婢女,秦洵便又从她手里把灯笼接过来,替一行三人照亮夜路。
他跟齐璟都随林初的步子来,林初步子放得慢,确实是有话要说:“微之,此前说起南境事,你说的什么话,可还记得?”
秦洵回想一番,大概是当日在母亲书房挑书时随口表达的看法,他很乖巧:“是些混账话。”
“有些话是混账了些,但娘后来细细想过,大体上却也不无道理。”夜色里林初语声温柔,“待如今野心勃勃的南诏新王,你那套或许好用。”
齐璟偏过头,隔着一个林初在月色下辨那头的秦洵侧颜:“你当日说什么了?”
秦洵也偏过头来看他:“我说,南境总扰却来不了真,本意就是索要好处,可他们是外族,大齐凭什么一个劲拿好处喂他们,不如随便寻个由头打老实了,让他们不敢再犯,要么就他们俯首称臣,每年进贡,那大齐拿好处喂回去,才合情合理,谁也不亏。”
齐璟点点头:“是有道理。”
“若能让南诏对大齐俯首称臣,会是大功一件,大齐本就重军功,如此封侯拜将都在情理之中。”林初抬头望望月色,很轻地笑了笑,“老了,娘跟你爹这一辈人,若是再年轻个十来年,许是还能有这野心,但如今我们都平和,也都心软,带兵出征就只盼着早日平乱还家便罢。你们年轻气盛,将来若有机遇,未尝不可一试。”
“归城。”林初又道。
齐璟微微垂首:“母亲。”
“你那私兵如今养得可还好?”
秦洵心下一惊,齐璟很久以前就在养私兵的事他根本没和母亲提过,秦淮暗领齐璟私兵,八成也不会告诉其他人,秦淮可一直都很会藏住他深卷朝争的野心勃勃。
齐璟一顿:“母亲英明。”
“想养私兵的人不少,越是位高权重就越是想留个后手,但真正养成的却少之又少,像林家这样的,都没养成,是被盯得太紧,曲家吧没底子在,有心无力,养也养得不成气候。”林初道,“归城,既然养了,就好好养,不到这辈子阖眼的那时候,都别轻易给遣了。”
“秦家呢?”秦洵突然问。
林初瞥了他一眼,玩笑般说道:“你问老爷子去吧。”
秦洵当然不去祖父面前讨骂,但他又问:“娘今晚怎么想起说这些事了,还做长寿面。”
“就是忽然觉得自己老了,你们大了,在身边的日子本就不久,而且啊,你爹赴北,过两日我又往南,你从小到大,我们做父母的至今都很少着家,有些事不在想起时就趁着人在面前及时说给你听,怕以后真到时候了鞭长莫及,你听着、记着便是。”
林初说完又笑起来:“你还认得出那是长寿面。”
秦洵:“我又不傻。”
林初轻叹:“忙啊,从前就落了你多少生辰,去年你冠礼那时候,我看你长大了,我也老了,其实是在想这往后啊,过一年少一年,我这当娘的该每年都给你过生辰才是,谁知今年你生辰我在南境,就没给你过成,此番再去南境,不知明年开春回不回得来,恐怕又得落下你一个生辰,这不就早早给你补一碗长寿面,就当提前给你过了。”她看看齐璟,“还有归城,你二人同月同日生,是缘分一场,望日后同心同德,同去同归。”
今夜月色明朗而温柔,模糊了中年女将军面容上的岁月痕迹,她美而静谧,眉目含笑,身旁一左一右伴着两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已经都长成了身形挺拔的年轻人。
“愿我儿,岁岁平安。”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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