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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49章(1 / 2)


据凌熠他爹娘告诉他,那荒山天元本来满山的绿色,冬夏常青,又地处几国交界处,是个山清水秀得天独厚的风水宝地,天元也从此得名,但是几十年前常有生人借宿山下村落,说是山里有什么不得了的妖怪,直到十三年前山上起了一场大火,硬是把整座山都烧秃了,据说当时还有鬼哭狼嚎的声音,自此这座山就成了大人嘴里小孩子别到处野,小心天元山的妖怪抓走你烤了吃的绝佳鬼故事发生地。

如今那片山只剩下了寥寥几棵比较耐烧的歪脖子树还不知是死是活地站在焦土里,不知道是不是给想不开的过路人上吊用的,凌熠气喘吁吁地站在山上,扶着一棵歪脖子站定,胸口一阵一阵的血气翻涌上来,完全没有弱下去的趋势,其实他自己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只是心底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在这里能好受一点。

凌熠继续向山上走去,虽然在小时候遭到了无数次恐吓,什么再不听话就把你丢到天元山去之类的,心里确实有一些阴影,但是现在竟然奇迹般地克服了这种恐惧,月亮快要爬下山去的时候,凌熠站在了山顶上,俯首看着容容云海,心里那阵暴虐一点一点消散了下去,同时又隐隐觉得此情此景竟不像是平生第一次见,而是在他不知道时候在这个角度看过无数次这样的风景了,这种感觉十分诡异,莫非自己真的和这荒山有什么关系?如果说鬼故事可怕,那么当你发现自己很可能是这鬼故事的主角的时候,心情就十分难以描述了。

早上凌汶来叫他起床的时候,这小子竟然还真的赶在鸡叫前跑了回来窝在被子装睡,连不愿意起床的不耐烦样子也装得像模像样,于是昨夜的事情就这么被凌熠轻轻松松地翻篇了。日子依旧过得波澜不惊,凌熠想,不管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是个人也好,是个那方的妖怪转世也好,都不重要,只要能好好地这么过下去就好了。

只是不如意事常□□,也不知道是不是凌熠误闯进天元山触犯了那一路神仙,一场毫无预兆的旱灾席卷了这个小地方,一向风调雨顺的地方农田竟能干裂,那缝隙能放下成年人一只手掌,一朝之间欢声笑语就被怨声载到代替了。

已经休学在家的凌熠每天看着爹娘的面容一日比一日愁苦,心情也十分沉重,自己那尚在襁褓中的弟弟,原本就大有随时辞别人世的趋势,如此一来更是吃不饱,一日一日地奄奄一息了下去。

而他本就是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忍者饥渴把食物都尽量留给了妹妹,说来这小丫头一直都挺健康,比那小弟弟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就算爹娘从小对她照顾不怎么周到,也健健康康地长成了一个九岁的小丫头,这丫头虽然过了七岁八岁讨人嫌的年纪,但还是像没长大一样,任性得很,天天缠着爹娘要吃的,爹娘不给就找哥哥,也得亏凌熠宠她,就算隐隐猜到了自己可能和这妹妹也没什么血缘关系,但是也愿意照顾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粉团子,一家的日子也算勉强地维系了下去。

只是村里虽然常常组织求雨的祭祀,那一场贵如黄金的雨却始终不来,凌熠那奄奄一息的弟弟脸上终于露出了青白的颜色。凌熠从他爹娘看他越来越愧疚和复杂的眼神里大概知道了,自己从小已知害怕的那一天最终还是逃不开了。

那日凌汶把凌熠叫去的时候,凌熠心里还是难免咯噔了一下,却还是难免抱着一丝希望。

“煜焱啊。”凌汶低低地唤了一声,那因为缺水而干涩的嗓音里带着令人发苦的难受。

“爹。”凌熠应了一声。

“其实……你不该叫我爹的啊。”凌汶苦笑了一声,还是把这个自以为藏了十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凌熠一听这话,便知道自己多余抱那一分希望,骨肉至亲那是他一个捡来的能剥离开的,爹娘不要了本就够可悲了,再苦苦哀求留下来岂不是显得更可怜了,他这么想着便扑通跪了下来。凌汶被他这一跪跪得有点心疼,慌忙想扶起他,甚至有些动摇了原来的想法,但未曾想凌熠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爹,不论我是不是爹的儿子,这十几年养育之恩我都铭刻于心,如今情势我也清楚,自当为爹娘分忧。“

凌汶被他突如其来的“懂事“吓了一跳,那句嘴边的”我们拮据一些可以熬过去的“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好孩子你快起来。“凌汶再次伸手想要扶起他,却被凌熠轻轻躲了过去。

“爹娘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三拜以谢。“凌熠对着凌汶磕了三个响头就便站起来了,低着头等他爹的下一句话。

凌汶看着这不知不觉已经比自己高了一些的少年,知道自己这话已经再无不讲的道理了,便说:“煜焱,你可以去我表姐家里借住一段时间,我已经准备好了信,你只需带去便可,熬过这段时间……便接你回来。“

凌熠低低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两人相对无言,最终凌汶叹了口气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走了。

当夜凌熠一宿无眠,看着熟悉的房间,心里那股久违的暴虐又翻腾了上来,凌熠最后翻身起来去了天元山顶,坐在山顶山,对着无言东风第一次有了一点惆怅的滋味,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啊。

家里余粮十分有限了,或许凌汶对凌熠的愧疚还是挺多的,至少值了那么一点盘缠吧,凌熠也没多说,只是道了句保重便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三年的村庄,靠着一个不知所谓的方向,带着一封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信,踏上了完全未知的道路。

那个曾经时常念书偷懒,阳光爱笑的小少年也一起被他留在了那个小村庄里,凌汶说会接他回来的时候,他内心里没有一点开心,只是升起了一股浓浓的苍凉,原来其实我也没什么重要嘛,说丢就丢说捡回来就捡回来。其实一个半大的孩子能懂什么深明大义,舍己为人,不过是觉得既然别人已经不把你当回事了,自己还把自己看得太金贵无非是自取其辱罢了。那三拜,根本就不是什么感恩戴德,而是那一颗恩断义绝的心。

少年只拿着一张不知是那年绘制的地图勉强辨认方向,于是他便本着鼻子下面一张嘴不懂就问的原则一边走一边打听,只是收效甚微,一天下来也没走出几里地,眼见着天色黑了下来,身上也没什么钱,所幸天气还算不错,他便打算找个干净一点的地方凑合一夜,也算是摸清楚了大致方向,明天再想办法赶路罢。只是这一觉睡下去也不怎么安稳,睡梦中突然梦到自己那个总是跟在身后的小尾巴凌鸢,又听到了一点细微的哭声,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只见眼前突然就多了个小哭包凌鸢,凌熠一睁眼觉得自己这难道还做上梦中梦了?于是便奇怪地闭上了眼,准备换个姿势继续睡。

“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这时候那灰头土脸的小哭包发话了。

凌熠一惊,这梦怎么这么真?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小苦包锲而不舍地重复着这句话。

凌熠一下子愣住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那是我不要你了,明明是你爹娘为了你们两个不要我了,怎么好像倒是自己无情无义了?

“哥哥你别不要我,我以后一定听话再也不捣乱了,你要去哪……”凌鸢抽噎了一下,继续说道:“带着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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