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先起来,你们也是无辜被牵连,我也只是碰巧做个顺水人情罢了。”今日之事,她毫无荣幸之感,只觉百口莫辩。前有她“投怀送抱”,后有“以身挡熊”,越加坐实她对秦王“心怀不轨”,她当真,当真对秦业无半点觊觎之心。
“对姑娘来说只是顺水人情,于我二人而言却是生死大事。这份恩情,奴才定会铭记终身。”杨意说完,又拉着卫期朝她一拜。
灵雀不好再多说,只让他们先起来,日后做事谨慎些。“现在正是最热之时,你们早些回去,小心中暑。”
“姑娘也请小心,奴才二人便不耽搁姑娘了。”杨意说道。
离了师徒二人,秦施才凑过来,“今天我总算明白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别笑话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灵雀已不记得她挡白罴时的事,明天也许她爱慕秦王的消息就会传开。她想解释,但无论怎么解释都觉得苍白。
“不,我现在对你佩服至极。”秦施的话半真半假,挽着灵雀的手与她并肩而行,“那时所有人都吓懵了,不少姑娘更是魂不附体,连阿翊也怔住了,只有你站了出去,挡在王兄面前。从来都只是英雄救美人,还未见过美人救英雄,我今日也算开眼界了。”她想不到灵雀对秦业用情如此之深,甚至到了舍生忘死的地步。
灵雀不说话,人恹恹的,只听秦施唠叨。见她越说越离谱,只得打断她:“无论如何,我对王上没半点心思。今天的事就当是神明护佑,与我没有半点干系。”
秦施摇摇头,面对着她,握住她的手正色道:“灵雀,你要直面你的心,你的情,有些事不是你几句话就能掩盖的。喜欢爱慕是人之常情,不必觉得羞耻。”
她的心吗?她的心没有任何跳动的感觉。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对王上我的的确确没有半分爱慕。”无论秦施如何说,她仍这般坚持。
秦施眼见劝不动,也不再说话。
回到府中,灵雀向秦泰和陈霈请过安后便回房,正要走时被陈霈叫住:“这是楚太后的赏赐,你拿着吧。”
灵雀推回去道:“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暂时用不上,请母亲帮我保管吧。如无其他事,灵雀先告退了。”
夫妻二人不知花园发生的事,只当灵雀被吓着,宽慰她说:“今天着实凶险,便是我也觉心惊肉跳,回去歇息缓缓吧,晚饭再叫你。”
“太苍先生,可曾卜到我女儿的消息?”十三年来,他们找遍天下诸国仍一无所获,前些日子好不容易看到希望,却再一次失望而归。姜离罗难掩悲色,如今这般,已是不得已而为之。
太苍摇头,“每月初一十五我都曾占卜算过,没有一丁点圣女的消息,唯一能确定的是她还活着。请女君放宽心,顺天而为,也许某一天她自己会回来。”
姜离罗拭去脸上泪珠,“我如何放心,现在妖魔横行,战乱频繁,她一个女儿家如何在乱世里活下去。不知她是否吃饱穿暖,是否平安健康。”
“女君梦青雀而孕圣女,圣女必定得苍天护佑。她有此劫难,也是她此生之缘法,女君莫要太过伤神。”太苍劝道。
白钺心中着急,却也知道急不得,见爱妻伤心,为她拭泪道:“既然太苍先生这么说,我们等便是了。阿罗,我们的祖先会保佑她。”
这番话姜离罗已听了十三年,听一回伤感一回,“麻烦太苍先生了。”
离了祭坛,姜离罗回到宫中将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也不喝,只对着青雀出现过的枝头发呆。都说青雀是神鸟,她曾以为是女神怜悯姜国,降下神迹挽救姜国,可为何是如今的结果?
哭过伤过之后,她离开王宫,顺着石阶一步一步往山里走去。一丈宽的道路两侧种着紫藤花树,千百年来已十分高大粗壮,现在更是枝繁叶茂。日光穿过绿叶的缝隙,洒落在昏暗幽静的石板路上,走在其间,仿若穿梭在时间隧道里。
拾级而上,抵达一处一百平方丈的山间台地,这里曾是人满为患的半山广场,如今清冷凄凉,长满青苔。再往上走九十九阶,便是天下人人向往的琅嬛福地。
灰白色三层石楼厚重庄严,内里白色神庙圣洁肃穆,不然一丝世俗尘埃,映着晴天白云,青山流水,绿树蓝花,出尘得不属于这个世间。它静静的矗立在那里,居高临下的俯视苍茫大地,冷眼观天上斗转星移的变化,无情看凡尘生离死别的悲欢。
曾经,她随意的、自由的穿行出入。如今,她被无情拒之门外。这是不公,也是传承。只是现在,传承即将断在她手里。
有人在哭,泪水落到灵雀脸上,她一下就醒了。还是热的,擦了擦脸才知是汗珠。起身后推开窗户,外面很安静,只有几盆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