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她倒霉。怪那年老师选中的是她的稿子,怪现在她刚好就是那个背黑锅的配方师。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要的东西,就必须是我的,不管伤害谁,我要得到就必须得到!”
钟亦望着他最熟悉的哥哥,不知是该愤怒还是无奈。
他只觉得这样偏执的钟逾,可恨但更可怜。
于是,他再一次加码:“如果你愿意找人出面澄清,说出真相,我可以把我手上钟氏的股权全数转让给你。”
“你以为我稀罕你那点股份?”钟逾冷笑,“要是没有我起早摸黑在这里每天受气,要是没有我每天压着那帮董事会的老狐狸,现在的钟氏就是个屁!你手里的股份就是个屁!”
钟亦蓦然无语。
“说呀,你继续说啊,你怎么什么都不说了?”钟逾将桌上累叠而起的文件夹向他身上砸去,拍桌子向他叫嚣,“这么多年,你说出国我就陪你出国,你想学医家里就让你学医,你想回来我也没逼着你来帮我做事。你以为我大学想选商科吗?你以为我想回来每天和一堆莫名其妙的人喝酒吃饭,笑脸相对吗?你以为就你有所谓的梦想吗?钟亦,所有人都可以骂我不要脸,除了你!我欠谁,也从没亏欠过你这个弟弟。是我成全你的今天,你却站在面前为了一个女人骂我不要脸。”
钟亦怔然,无言以对。
他是亏欠钟逾的,至少,是他剥夺了钟逾本能得到的父爱与母爱。
钟逾说的也没有错。从高中发生意外之后,他总是迁就他。伯伯和伯母出国定居,偌大的家业,钟逾一个人扛着,也从来没向他抱怨过什么。
“为了一个女人,来来回回找我吵,在我面前扮情圣,是不是要我鼓掌称赞你一句真伟大,真长情?我告诉你,钟亦,你这不叫伟大,你这叫无能!追一个女人,搞这些弯弯绕绕、虚头巴脑的名堂,你累不累?她不需要你这些不让她知道的‘牺牲’。她今天需要的不是你为她出头,她需要的是你大大方方站在她面前,直接告诉她,你爱她,问她要不要也爱你。要就一起好,不要就拉倒。”
钟逾怒气冲冲地朝他吼完这句话后,收放自如地平静下来:“你听明白我说的话没有?明白了,就给我滚出去。”
钟亦却没有听他的话,只是固执地站在原地,脊背挺得笔直,执着质问他:“那你有没有一次,像你自己说的这样告诉过大嫂,你很爱她?”
钟逾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屁,都没有的事,干吗告诉她?”
“既然不爱她,为什么小时候每次我说我帮大嫂补课,你都拒绝我?既然不爱她,为什么还会让她留下星星?既然不爱她,为什么旷了final,还要执意飞回来陪产?既然不爱她,为什么——”
钟亦话说到一半,却出其不意地冲向钟逾挂在衣帽架。
他摘下了挂在衣帽架最隐蔽位置的一条围巾,便见钟逾大惊失色地朝钟亦冲去争夺:“你个疯子,你给我放下!”
钟亦却将围巾举高,不让钟逾截到:“大二回伦敦那次,我们差点以为行李被托运丢了,你急得不行,就是因为这条围巾当时在行李箱里吧?你去哪里都要带上这条围巾,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钟亦重重用食指点向钟逾的肩:“这么多年来,你事事追求完美,一直只想要最好的、最完美无缺的。你觉得大嫂她配不上你,你觉得是她妈害死了奶奶,所以迟迟不肯对她说一句实话。是你让她心灰意冷离开你,是你让她现在宁愿一个人独自撑着糖朝也不愿回头求你一句,是你让星星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哥,你清醒一点,不要再闹小孩子脾气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回头去找大嫂,而不是继续用糖朝来要挟她。我今天,不单单是为了一个我爱的女人来求你,也是为了你爱的、也爱你的一个女人来求你。哥,收手吧,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她爱我?”钟逾感到喉咙忽然灼烧起来,嗓子也跟着沙哑起来,“你怎么敢说这么假的谎话?”
“你不信,对吗?”钟亦将那条钟逾紧张得不行的围巾挂回衣帽架上,昂扬的语调回调成平素温柔的语气,“曾经,我也觉得说谎不是一件好事。但世界上其实有很多善意的谎言,其实是专门为一些胆小鬼准备的。你不信,我总有办法证明给你看。”
“你要干什么?”钟逾不耐烦地问他。
钟亦动作干脆利落,在钟逾反应过来前,就出人意料地拿起钟逾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一下就把手机按关机了。
“妈的,我还在等国际电话!钟逾,你他妈快把手机还我!”
不顾钟逾的咆哮,钟亦边躲避钟逾的争夺,边掏出自己的手机,拨给谢依繁。
所幸她接了:“喂,钟亦,有什么事吗?”
“大嫂,我知道你不愿意我这么叫你,但可能是最后一次了。我哥他出车祸了,在四院抢救。医生说,很可能……很可能救不过来了。”钟亦装出焦灼的样子,假装是迫不得已打开她的,“大嫂,你快来见他最后一面吧。”
钟亦还没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只留下钟逾气到变形的面孔,恨不得把钟亦一拳锤死:“你咒我?钟亦你真他妈出息了能耐了,你他妈还敢咒我?”
钟亦却若无其事地掏出口袋里的车钥匙,在钟逾面前晃晃:“去不去四院?你猜大嫂她,会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