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值。”林数轻轻喊了一声。
水声停下,傅值穿着睡衣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林数破罐子破摔,躺床上装死:“我饿了。”
傅值替林数腹部盖上薄被,手指拨了拨他汗湿的发:“去洗澡。”
“不洗。”林数抬脚把被子踢开,不是很乐意听话。
傅值重新弯腰把被子给他盖上,手指轻点屏幕后关上:“我订了外卖,一会儿记得去拿。”
“不想吃外卖。”林数再一次把被子踢开。
他想吃傅值给他做的酸汤馄饨,不过这个时候林数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所以他干脆也不说了。
不过就算不说也要耍小性子,反正得要让对方知道他不乐意。
然而傅值却只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没再有其他动作,转身出了房间。
他有轻微的洁癖,要保证床铺的绝对干净。
每次和林数胡闹总在次卧,事后再回到主卧睡觉。
林数愿意洗澡就能跟去主卧一起睡,如果不愿意洗,那就一个人留在次卧。
一般情况下,为了和傅值一起睡觉,林数都会强撑着去冲个澡,除非被折腾狠了实在起不来,才会单独留在次卧睡下。
今天林数被折腾得也不轻,不过他还能勉强站起身来。
林数先坐在床边取消外卖订单,又花了几分钟把自己收拾干净,这才光脚走去了主卧。
傅值睡眠时间总是非常宝贵,如果自己等来外卖吃了再睡,估计会打扰对方。
人饿过头也就不饿了,林数觉得自己还能忍一忍。
主卧的房门关着,林数放轻了动作,把门打开。
傅值已经睡下,屋里没有亮灯,黑漆漆的一片。林数仿佛是个睁眼瞎,他摸着墙壁,凭感觉走去床尾。
“砰”的一声轻响,林数的脚趾磕在了木质椅子的凳腿上。
他疼得倒吸了口气,往前蹦跶一小步,扶住了床尾的栏杆。
傅值听到声响,抬手打开床头灯。
林数连忙借着微弱的光亮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在了傅值身边。
灯被重新关上,林数睁着眼睛,视线中却一片黑暗。
他有夜盲症,一到晚上就看不太清楚东西。傅值睡觉又见不得光,因此林数摸清了主卧家具的位置,本来应该闭着眼都能走到床边,可是今天却多了一个板凳。
林数脚趾生疼,却忍着痛规规矩矩仰躺在床的另一边。
傅值睡觉轻得很,一点声音都会被吵醒,和傅值睡觉就得老实一点,能不翻身就不翻身。
卧室的空气中弥漫着属于傅值的味道,不浓烈,也不突出,像是清浅的檀木香气,带着可以让人静下心来的安定。
林数侧了侧脸,感受着身边的人的存在。
他记得当初离开时房间没有板凳,这次多了出来,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不在的时候,傅值也来过这个房子?
傅值如果来过这个房子,在看到自己养的花鸟鱼虫,会不会也想一想他?
林数心里乱七八糟想了一通,最后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安全套。
加上之后的那通哭啼啼的电话,就算没做过,估计也差不多了。
他们会做到哪一步?
傅值到现在都不愿意吻自己。
“傅值,你要想换人,提前跟我说。”
林数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他把蚕丝薄被拉过自己的鼻尖,咽下喉中隐约的酸涩。
傅值没有回应,像是睡着了。
可是林数知道他还醒着。
自己刚才说的那一句话已经可以算是打扰,如果他不知好歹继续喋喋不休,那么傅值估计就要生气了。
林数足够懂事,知道傅值对自己的忍耐范围。
他不愿意老实听话,胡闹却又知道分寸,小心翼翼地试探,最后收敛于傅值的底线。
少年气性大,行事暴躁又叛逆,就像只莽撞凶猛的幼兽,对周遭的一切都竖着倒刺。
可他却又把一生的小心谨慎全都用在傅值身上。
小兽仰躺露出肚皮,却用树叶遮挡伪装。
他把弱点全都暴露在他人面前,可是对方却连拿刀都提不起兴趣。
又或者,不用一刀致命,却每分每刻都在万箭穿心。
林数侧过身,往傅值身边靠了靠。
他抓住被子一角,细细听着傅值的呼吸,缓缓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林数被说话声吵醒,他撑起身子,在一片黑暗中捕捉到了一丝手机屏幕发出光亮。
现在天还黑着,大概是午夜时分。
“嗯,我是。”
傅值那边传来声响,林数身旁一轻,察觉到傅值下了床。
“我马上到。”
林数立刻爬了起来:“你要去哪?”
傅值把灯打开,从衣柜里拿出熨烫妥贴的衬衫:“你睡。”
“你去哪?”林数坚持问道。
傅值没有回答。
他换下睡衣,在穿衣镜面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你要去找谁?”林数换了一个问题。
傅值把睡衣挂在衣架上,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天亮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