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局势紧张,原本只是作为计都贴身护卫的计玄不得不负责了一些其他事物,不能时时刻刻守在计都身边,但?只要处理完其他事务,他还是会雷打不动地寸步不离计都,甚至计都卧室的隔壁就是他的房间。
夜灯初上,主院廊下挂起一排排摇曳的红灯笼,计玄大步走着,还未到门前便询问院中守卫计都今日的情况,得到伤情稳定,已经开始结疤,不日便可恢复的答复后才略松了一口气。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前。
正要抬手敲门,却被门前的护卫拦下了。
“统领,这会儿……不好进去……”护卫脸上有些尴尬。
计玄顿时浓眉一蹙:“发生了什么事?谁在里面?”
护卫舔了舔唇:“一个、一个女人……大人说不要让人进去打扰。”
话说到这里,便不需要再说下去了,计玄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微微惊愕地张了张口,旋即便被喜悦代替。
还能召幸美人,说明义父的身体的确是无恙了。这样想着,计玄便十分高?兴,然而却依旧没有放松警惕,问道:“是后院的哪位美人?”
伪装成柔弱美人的杀手和探子也不是没有的,这紧张时期,任何一个接近计都的人,计玄都会小心排查,哪怕是看似再无害的人都不会放过。
护卫眼睛一亮:“是位以前没见过的美人呢,哦,对了,就是今晨跟大人您一起来的那位美人啊!似乎是姓甄?”
他毫无所觉地说道?,却没有发现计玄的身体陡然僵直了。
计玄僵着身子走到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他没有点灯,也没有脱衣,合衣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然而睡意迟迟未来。
夜色渐渐深了下来,白日的喧嚣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静谧,些微细小的声音便显得愈发明显起来。
计玄闭着眼,沉下心,然而,不仅没有如愿睡去,反而是那原本被喧嚣掩盖住的声音,渐渐在耳中清晰起来。
为了便于贴身保护,及时机动地应对隔壁的情况,这相邻的两间房在建造之初便没有刻意隔音,反而在墙壁上方留了一些缝隙,墙壁上也开了一个暗门,这样计都那边一有异状,计玄便能及时发觉惊醒,迅速通过暗门去救援。
以前,计玄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然而此时,计玄却觉得这样的设计糟糕透了。
随着周围愈发静寂,隔壁的声音便愈发明显。
“咚咚!”
声音像是隔了一层棉被,势大力沉,响声沉闷,因为隔了一堵墙而被削弱许多,但?仍旧清晰可闻。
这样的声音计玄并不陌生。
义父重欲,好美人,几乎夜夜宠幸美人,而作为贴身护卫的计玄并不避讳这种事,不管隔壁闹得如何天翻地覆,他都能心如止水。
当然,起初他也是有些无法忍受的,焦躁,难耐,蠢蠢欲动……然而,他生生压下了身体本能的反应,只把那声音当作无物,甚至当做幼年时继母将洗衣的棒槌狠狠抽打在他身上时发出的声音。
如此,久而久之,他已经能够完全无视那声响,在无数个守夜的夜里,他听着隔壁传来的声音,心中波澜不惊。
可是这一次,他的自我欺骗却没有奏效。
因为除了那声音,还有男人女人的声音。
男声他再熟悉不过,是义父的声音。
那时而威严低沉,时而豪爽男声,他听了十?几年,绝不会错认,而此时这声音毫不压抑、如猛兽一般的怒吼着,虽然似乎比平时更大声了一些,但?有时酒酣耳热,兴致浓厚时,他也不是没听过义父这样尽兴的嘶吼。
然而,那女声却是截然不同的。
那女声很柔和,有些软,有些糯,却又不至于黏黏糊糊地甩不开一般,像是春日里初初抽芽的柳枝,柔软,细嫩,又清新,叫人一听,便仿佛沉醉在那一片无尽的煦暖春光里。
平日里,计玄很喜欢听这声音说话。
尤其当这声音主人的眼睛望向他,波光粼粼的眼眸仿佛一条河流,映着他的身影,那声音不疾不徐地跟他说着话,像无数条无形的水草,缠绕着他,让他甘愿沉溺在她的河流里,永不复醒。
然而,此时那水草却被绷紧了,拉直了,仿佛满弦的弓,三五的月。
至满则弛,至盈则亏,那声音绷久了,拉狠了,便陡然发出一声略显尖利的叫喊,像是射出的箭矢,流泻的月芒,尽数涌入他鼓膜,叫他胸膛下那颗不安跳动的心脏顷刻焦躁地轰然大作,如鸣雷,如击鼓,如千百人齐声呐喊他的名。
计玄、计玄、计玄……
可有人在喊他的名?
他握紧了拳头,重重压在那鼓噪不休的胸膛之上,强迫自己从那无尽的喧嚣之中挣脱——然而喧嚣依旧在耳。
他又猛然将薄被拉至头顶,将整个脑袋蒙住——然而,初夏时节的单薄被褥并不能将声音阻隔。
压不住,根本压不住。
突然,耳边又响起男人的嘶吼。
这种嘶吼计玄也很熟悉,多半是到了最后,激动到了极点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这最后时刻,他通常会毫不顾忌。
但?这样毫无顾忌,却往往会让女方难以承受,计玄曾经见过几个被这样对待过后,一连数日都无法再承欢的女子。
因此,听到那嘶吼,计玄便猛地睁大了眼睛。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便听到一道?尖尖细细,完全不像平日那般柔软温和的女声:
“啊、呜……”
似欢愉又似痛苦的声音,将计玄的鼓膜再一次刺穿,清晰的仿佛就在耳边。
计玄直愣愣地看着漆黑的头顶,鼻间发出粗重的喘息,仿佛不停疾奔数里后陡然停下的旅人,每一道?呼吸都扯动着嗓子和喉咙火辣辣地痛。
结束吧,结束了吧。
他这样想着,然而下一刻,那声音却再度响起,还伴随着男人愈发兴奋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