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藩王的问题已经成为老大难的问题,但是为了朝廷的体面,许多开支还是需要硬扛着。纵然朝廷想了许多变通的办法,可依然解决不了实质性的问题。
程意的一番话,说到了点子上。这不是陈知县一个人可以解决的问题,哪怕一省官员,也无可奈何,甚至是皇帝和满朝大臣,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无论是宗室还是地方豪强,都是得罪不得的。两难之下,陈知县不由沉默了。
他和程意聊到了关键之处,思绪也都被牵引进来,似乎都忽略了那个微不足道的十三岁少年还在一侧站立着。
夜色渐深,泛起了微微的凉意。
“何不多种苞粟、番薯、土芋?”肖平急着要回去见曾芸芸,终于忍不住了,给出了这个建议。
“嗯?”陈知县和程意都是微微有些错愕。
“你再说一遍,种什么?”程意坐直了身子,问。
“苞粟、番薯和土芋啊!”说到这里,肖平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想象起曾芸芸对他的描述。
陈知县突然觉得有点惭愧,自己好歹也是堂堂进士,竟然不知道这两种作物到底是什么。他不由看向了程意,希望得到指点。毕竟,向一个小孩子请教,实在是太尴尬了。
程意紧蹙眉头,拼命回忆,最后才犹犹豫豫地道:“苞粟,我好像在省城听说过,听闻在赣南有人种过,可以果腹。其余的,我真的不清楚。”
陈知县直接问肖平:“你来说说。”
肖平不由回忆起曾芸芸病愈之后的一天下午,坐在学堂中的她突然默念了一声:“想吃烤地瓜。”
当时肖平恰好听到了,问什么叫烤地瓜。
一问之下,他才晓得,别说那些山珍海味了,就是日常的粮食,他也有没吃过的。不仅没吃过,连见都不见过。
那日,曾芸芸大概也是久坐无聊,就向他描述了一番。
肖平的记忆力本就好,曾芸芸描绘得又有声有色,所以他记得尤为清楚:“苞粟也叫苞芦、宝珠粟,并非中华物产,乃是一个遥远之地名为美洲之物。苞粟可种于山田瘠土之中。每株所产为苞二三个,长数寸,苞上有须。苞粟籽粒大如黄豆,嫩时色白,可直接烤熟食用,老渐赤,磨成粉,可蒸可煮,如麦如米。广西有山民种植,终岁不食米亦可存活。对了,苞粟的植株还可喂养牲口,苞粟米还可酿酒。”
陈知县的眼睛不由一亮,忙问:“苞粟产量如何?”
“亩产一石左右吧。”肖平道。
“一石?!”陈知县不由动容。
亩产一石,其实并不算多。不过当时其他粮食的产量也很低。纵然百姓善于精深细作,但是在江西,一亩地产麦子也就一石,产稻米也就两石。当然,好田可能会多点,但也不过亩产麦子一石五,或者亩产稻米三石罢了,而且要看老天爷是不是赏饭吃。若是年景不好,绝收都是可能的。但是苞粟既然能在山田瘠土中生长,有这种产量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谁想到,肖平又不经意说了一句:“但是番薯,亩产能到二三十石。”
陈知县一听之下,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惊道:“你说什么?”
肖平话音落罢,不仅是陈知县,就连一直比较淡定的程意都站起身来,急切道:“平儿,可不能乱开玩笑!”
程启运和程恩、程恕都听到了屋内突然出来的声音。一开始,他们都听不十分清晰,只识隐约听到肖平说了什么。后来看到陈知县拍着桌子站起身来,且神色激动,才意识到出事情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觉得莫名其妙。难道这孩子刚刚睡着了,说了梦话?
不过,陈知县和程意的最后一句惊呼,他们都听清楚了。
程恕忍不住道:“不好,平哥儿闯祸了!他不知道乱说了什么,竟然惹恼了县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