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池和陈鹏慨叹之后,也就没了继续考校的心思。
杨秋池看了看学童们正浇灌的田地,问肖平:“你们种的是什么?这样不耽误读书吗?”
这个问题,最初熊峰也问过曾芸芸。这时,肖平直接借用了曾芸芸的回答:“家俭则兴,人勤则健,能勤能俭,永不贫贱。”
这段话是曾国藩教训子女的,算是后世的鸡汤文字之一。曾芸芸自身并不是很认同,但不妨碍她拿来安慰这些不求上进的学童。
杨秋池听罢,又是一叹,道:“言虽粗浅,意却悠远。”
随即,他对陈鹏道:“云台,你治下百姓,不简单啊!”
陈鹏忙道:“年伯过奖了。”
曾夫子看到有人围着解鉴、肖平和曾芸芸问东问西,便走上前去。
杨秋池看到曾夫子的打扮,便问:“你是这里的先生?”
曾夫子道:“是,你们是?”
县丞忍不住道:“这是督学大人!”
曾夫子有点懵:“督学大人?”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督学大人怎么会到这个行将倒闭的社学中来。
因为肖平和解鉴的表现,杨秋池的态度好了很多,问:“先生在这社学中多少年了?”
曾夫子道:“已经整整二十年了。”
杨秋池听罢,吃惊且敬佩。他看了看曾夫子的衣着,问:“先生是秀才吧。”
曾夫子点点头,道:“我是嘉靖二十八年中的秀才。不过我不是江西人,来自山东。”
杨秋池听了,神色不由一动,问:“山东哪个府?”
曾夫子道:“兖州府。”
杨秋池又问:“先生大名?”
曾夫子道:“曾克。”
杨秋池一把握住曾夫子的手,显得十分激动:“先父便是当年的山东学政,他曾多次提到过他取了兖州府一个叫曾克的案首!”
按照科场和读书人的规矩,杨秋池的父亲可以算作曾夫子的老师。这样一来,曾夫子与杨秋池便亲近多了。
陈鹏、县丞和主簿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辗转千里,两个人竟然在这种场合以这种形式见面了。
肖平和曾芸芸也都觉得稀奇,没想到曾夫子当年竟然中过案首!
杨秋池看曾夫子的样子,比他苍老多了,可是他知道,曾夫子的年龄要比他小几岁,忍不住有些心酸,道:“贤弟这些年辛苦了。”
曾夫子摆摆手,道:“教书育人,且有俸金,并不觉苦。”
杨秋池问:“贤弟当年没有继续参加乡试吗?”
曾夫子道:“因家父去世,错过了一届。以后再考,却每每名落孙山,让督学大人见笑了。”
听了曾夫子的话,在场众人无不叹息。科举就是如此,哪怕有实力,也看运气。能如杨秋池和陈鹏这般中进士的,实在是凤毛麟角。
杨秋池道:“贤弟,我痴长几岁,你我便兄弟相称吧。”
见曾夫子点头同意,他便不愿再提科考之事,转而问:“贤弟这院内种的是什么?”
曾夫子一脸惭愧,道:“学生乱种的,我却是不识。”
杨秋池便不再在意,正想谈些别,却看到陈鹏眼睛炽热地盯着田中的幼苗。
肖平便道:“田中所种,乃是苞粟和番薯。”
杨秋池、县丞、主簿和曾夫子,都没听说过这两种作物。
陈鹏却已经不顾形象地蹲下身子,用手抚摸着番薯的秧苗,问:“这就是亩产能达到二三十石的番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