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大臣们的小算盘纷纷在心底打的作响,而本应该在此时站出来主事的皇帝,今天却显得格外有些姗姗来迟。
赵悯生面无表情的抬起眼,瞧着台上这个略显疲惫的帝王,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波动。
“听说昨日淮王府大火,纵火之人……可曾抓到了?”
那皇帝说到一半,锐利的眼神在陵王身上稍作停留了几秒,将人吓出了一身冷汗,而后才又将眼神移到了别处,继续说道。
“回陛下,抓到了,魏卫尉抓到的,昨个儿夜里在营中就已经招了供,如今已经转送到廷尉王大人手中了。”
皇帝这话音儿刚落,下头的丞相就赶忙将这话茬儿给接了过去。
这丞相原本一直都没有公然的表露过,自己支持哪个皇子,直到了今日陵王出事,他才冷不丁的人背后跳出来。
恐怕是觉得此次陵王一折,这储君之位就如同是赵宁的囊中之物了。
那皇帝瞧着眼前的丞相,眼神在人身上迟疑了两秒,而后才又深吸了口气,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微微的点了点头。
“淮王,可有伤到?”
“回父皇,悯生无事,也未曾伤到。”
听了皇帝这一句话,朝中群臣的眼睛,几乎是一瞬间,便全都聚集到了赵悯生的身上,尤其是那还站在前头躬着身的丞相。
皇帝的这一句话,只凭这所问的时机,就能看得出他并不是真心实意的在关心赵悯生的身体,而是另外的有所图谋。
若是真正的关心人有没有伤到,那他坐到这里第一句就会问这个,可是皇帝并没有。
他所选的时机,实在丞相说完话以后,或者也可以说,是在丞相表明了阵营以后。
皇帝选在了在这个时机去关心人的身体,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今日陵王一折,承王背后的势力势必做大,如此关头若是再加上丞相的助力,只怕就要威胁朝政了。
为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棋局不被就此打破,他现在继续拉另外一个人入局,而放眼众多皇子之中,赵悯生算是如今唯一一个能够与人抗衡的了。
赵悯生深知人的意思,却还是抬起头,坚定的与人四目相对,接受了皇帝对于自己的图谋,并将这图谋,在一瞬间便扭转成了一场合谋。
“可曾让太医瞧过了?”
“未曾,昨夜事出之时天色已晚,悯生不忍叨扰父皇与太后,故而未敢叫太医。不过督公心细,已经让他府中的大夫替儿臣瞧过了,只是略微受了些惊吓,不打紧。”
只一个眼神交流过后,二人之间这父子之情便陡然上升了一个高度,其变化之迅速,实在不能不让人心悦诚服。
“难为你一片孝心,可自己的身体也不能不多加注意,朕瞧着你如今面色还是不大好,一会儿下朝之后,赶快宣个太医去瞧瞧。”
“是。”
话题进行到这里,这一对父子之间的合谋也算是初步达成,在稳住了基本的局面以后,皇帝才终于又将这心思转到了陵王的头上。
这个孩子,打小就受他偏爱,可爱到了今日,却将人爱成了这副样子。
若是放在普通的富贵人家,那便是继续纵容着他纨绔下去,也无伤大雅,可这里是皇家,皇位的争斗,稍有差错那就是万劫不复。
陵王如此性格,如若是再裹挟在其中不能抽身的话,不出几个回合,便会命丧其中,况且他资质愚钝,即便是到了最后,皇帝也不会舍得将自己守了一辈子的天下,就这么交到他的手中。
既然不能托付皇位,那不如就尽早地让人脱身于争斗之中,四处逍遥去吧。
皇帝如此想着,微微叹了口气,从桌上那许多的折子重,翻出了廷尉王建呈上来的供词,微微往前一递,轻飘飘的扔在了地下。
那一纸供词自脱离了人手后,在空中左右飘摇了几下,最终也还是逃不过要落在地上,其中命运实可谓是与如今的陵王一般无二。
“陵王赵展,派遣属下深夜纵火,德行有失,残害手足,朕今日便当着朝中众臣的面,削其爵位,以正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