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谢山白的手有一点抖，表情有些难堪地站在那里。
丞战把煎饼果子扔进垃圾桶之后，就径直出了教室门，班里同学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准备上早课的老师不明所以地面对着鸦雀无声的一屋学生。
——我不要再理这个人了，谢山白想。
奶奶都还没有成为第一个品尝者呢，他想出这个主意，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山白……”萧成云担忧地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谢山白回他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谢山白这人真的有毛病吧，”陈卉卉小声跟同桌嘀咕：“破煎饼还专门用保温饭盒装，我头一回见到别人这么献殷勤，我要是丞战，我也扔掉啊。”
“就是啊……不过丞战的脾气好差啊，谢山白到底怎么得罪他了？”
“你还好吧？”萧成云问道。
“我没事的。”谢山白抽了抽鼻子，低下头，难过地对萧成云说道。
他的情绪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本能地屏蔽了周围人的私语。
谢山白一下子就有些讨厌丞战了，不想再跟这个人多接触，不想再看他一眼，也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早上的垃圾桶非常干净，里面只有几张揉成一团的废纸，并没有其他秽物。谢山白站在原地想一想，还是觉得他的煎饼就那么被扔掉很浪费，便走到垃圾桶旁边——
全班同学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照在谢山白的身上。
谢山白也不在乎别人看他。
“好了好了，大家仔细一会，十分钟之后，把书翻到第三页，跟我读第一课的单词。”英语老师推了推眼睛，一头雾水地站在讲台上面，看着这帮熊孩子。
丞战在这个时候重新回到班级里面，就看见谢山白手伸进去翻了翻垃圾桶，将煎饼果子拿了起来，低着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期间一言不发。
丞战皱了皱眉，也没说话。
煎饼为了方便人吃，谢山白把它切开两半，全都好好地裹在保鲜袋里，其实是干干净净的，一点脏东西都没沾到，但是落到别人眼里，总不是那么回事。
靠墙的位置，萧成云难过地看着谢山白。
“真的很好吃的。”谢山白带着一点鼻音，里脊肉露在外面，带着一点粉色。
他把脑袋埋到书桌下面，一口一口地咬煎饼，把自己的嘴塞得鼓鼓囊囊的。
明明早上还是很好吃的酱料，现在在谢山白嘴里，却突然没了味道，甚至有几分咸涩。
这个时候，谢山白突然感觉到萧成云揉了揉他的头发，那双修长而冰凉的手落在他的发顶，像是在哄一个伤心的小朋友。
说来也是奇怪，谢山白本来还觉得没那么难过的，只是有一点难以置信的生气，现在却慢慢地转成了丝丝缕缕的委屈，缠绕在他的心脏上。
被人关心一下，谢山白的眼泪就没出息地流了出来。
他揉揉眼睛，煎饼也咽不下去了，便把它放到手边，低下头检查昨天晚上的作业。
“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东西他还吃……”看见这一幕的同学跟身边人窃窃私语，“这哥们牛逼啊！能屈能伸！”
这话是前排人说的，谢山白听不见，不过就算听见了，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这有什么的？他这段日子的所有吃喝用度，基本都是奶奶自己一点点捡垃圾捡出来的。
“山白，你给我另外一半好不好，你自己吃不了吧？”萧成云趴在桌子上，压低声音对谢山白说道。
谢山白愣了一下，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你要？”
“看起来很好吃啊，我早上也没吃饭的。”萧成云戳了戳塑料袋子，温柔地对谢山白说道，“我要。”
他的声音现在对谢山白来说，就像蜜糖一样，让谢山白喘过了一口气。
——萧成云可真好。
……算了，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哭了一下，情绪宣泄出来，谢山白一下子就振作了起来。
他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呢，都活得第二辈子了，被一个小屁孩欺负一下又能怎么样？！
“好呀。“谢山白深吸了一口气，眼睛重新亮了起来，直接大方地把另外一半推给萧成云。
谢山白擦干眼泪，仰起头非常骄傲地自卖自夸：“谢山白独家金牌煎饼，那真是谁吃谁知道！”
萧成云扑哧一声笑。
早上晨读已经开始了。
英语老师推了推眼镜，出口的是非常标准的美式发音，全班立刻开始捧着书，跟读单词。
外面已经下起雨，淅淅沥沥地拍在窗户上，拉出一条条细线，窗外的一切变得模糊。
这个楼层所有班级都开始诵读，学生们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像鼓点敲击。
——然而在柱子旁边，却有两个人像仓鼠一样，低着头一起狂啃煎饼！
“好好吃！”萧成云惊叹地对谢山白说：“你自己做的么？真是太厉害了啊！”
谢山白故作谦虚：“欸呀，还行吧，你同桌就是很有天份呢，我也没办法呢！”
一堂课过去，谢山白的情绪已经完全缓和了过来。
他去外面洗了脸，萧成云陪他一起。
在谢山白走后，他们班级里面八卦的同学更是完全不克制了，明晃晃地讨论刚才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