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祝淮也知道自己并不损失什么,反观紫微才是出钱的那个,于是祝淮一狠心,又答应在半年后加一个月。
紫微的库房上次被祝淮整理过一次,因此清楚地知道哪些是自己现在正需要的,先取了部分,剩下的到时候再来拿也不迟。
祝淮并没有自己炼过剑,所以还得从头一步一步地研究,他捧着这些材料回到谪仙台,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这期间他从藏书阁借了很多炼制剑器的书籍,一个人在房间里看,边看还边饰演,因为是头一次,所以经常出点小差错。
炼制一柄剑器,不止材料要齐全,还得捡稀有的用,若想后期剑器孕育出灵体,必须倾注很大的心血,否则这世上灵器仙器这么多,岂非个个都能孕育出灵体。
就拿祝淮的乱雪来说,现在已经能够分辨外界的状况,以及感知到主人的情绪波动,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开灵智,和祝淮线上聊天。
对于一名剑修来说,此生最重要的就是拥有一柄好剑,祝淮想,既然要炼,就要炼最好的,不然他可不能就这么送给谢赦。
所以祝淮近期都在潜心研究该怎么炼制绝世好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紫微也给他宽限了几天,过后再去他的重阳殿报道。
宋弦意每次经过他紧闭的房门前,都不懂他要做什么,总觉得最近谪仙台大家都是怪怪的。
首先是宁九发了疯似的拼命修炼,然后是谢赦近来情绪阴晴不定,那天和师尊回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最后是师尊,每天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神神秘秘的,也不让人知道。
宋弦意觉得自己作为谪仙台唯一一个正常人,肩上的担子十分沉重。
这天谢赦下学回来,她把他拉到一边,悄悄问他:“你知道师尊最近在忙什么吗?”
谢赦摇摇头,他确实不知道。
那天他被师尊抱着,伤心了好一会儿,又吐露了心声,后知后觉有点不好意思,这才终止了这场拥抱。
再后来,师尊就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时不时传出一些小小的动静,谁也不敢去烦他,就是谢赦都不敢。
宋弦意没从师弟的口中问出什么来,可惜道:“好吧。”
“师姐有什么要紧事要汇报给师尊么?”
宋弦意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掌门给我派了任务,我得离开一阵子。”
谢赦问:“什么任务,困不困难,我能为师姐做些什么?”
宋弦意大姐姐般地摸摸他的头,笑道:“不难,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照顾好师尊。”
谢赦:“我明白。”
从来都是他在照顾师尊,他当然会时刻牢记这一点。
根据地还没有修筑好,清源山依然会根据各地递交上来的求助书分派弟子前去支援,这次宋弦意就是被分派出去的一批。
祝淮忙中听说宋弦意要去出任务,马上放下手里炼制了一半的剑器,打算去送送宋弦意。
他一出屋子,门前正说着话的徒弟三人齐齐朝他看来,脸上的表情都凝住了。
祝淮一研究起来就忘记了时辰,要是具体算下来也有三天没出门了,更何况炼制剑器就少不得来个灵气外溢或者爆炸之类的,所以此时看上去有些狼狈。
但纵使狼狈,他也是好看的,顶多只是乱了一些,丝毫不影响美观。
宁九瞪着圆圆的眼睛:“师尊是不是在房间里偷偷打滚了?”
祝淮轻咳一声,面上有些挂不住。
宋弦意笑着说:“要是真忙的话,师尊不必出来相送的。”
当年她离开银兰山时,师尊就没有来送自己,只留下一句让她“保重自身”的话。
祝淮摇头:“不行,我必须出来送送你。”
宋弦意没说话,心里却很感动。
谢赦瞅见师尊脸上的一小团灰色,应该是不小心弄上去的,便拿出自己的帕子,想递给师尊。
谁料师尊看到他拿出帕子的动作,十分自然地往他这里靠了靠,意思很明显,帮他擦。
谢赦愣了一下,然后在师姐和师弟震惊的目光中,轻轻地替祝淮擦去脸上的污渍。
宋弦意被惊得说不出话,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却没想到师弟真的在替师尊擦脸。
如果这个人是宁九,兴许宋弦意不会这么奇怪。
她拜祝淮为师的时间早,跟在师尊身边多年,知道师尊待自己唯一的师妹宁盐有多好,所以当宁九被师尊宠爱的时候,她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可现在这个人变成谢赦后,宋弦意隐约感觉,这其中有自己不太了解的东西?
好在宋弦意心大,没纠结太久,只当是师尊终于接纳了谢赦,也替这个师弟高兴起来。
谢赦给祝淮擦去脏污,动作十分小心,待那一小块肌肤恢复干净光洁,他才慢慢地收回手,低头道:“好了。”
祝淮笑道:“嗯,谢谢你。”
祝淮回屋稍微整理了一番,要将宋弦意送到山脚下。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和宋弦意同行的,居然还有景问瑜。
能够出动景问瑜和宋弦意的任务,祝淮下意识认为不太简单,有些担忧地问身边的燕归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任务,若有需要,我也可以去。”
燕归来道:“算不上很难,他们二人实力相当,也不会互相拖了后腿。”
听他这么说祝淮就放心了,安心地送宋弦意下山。
宋弦意在进入清源山之前就已经有两年行走在外的经验,对于她,祝淮并不怎么担心,但还是请景问瑜出门在外多照顾宋弦意一些。
景问瑜笑着点头:“霜雪尊吩咐,弟子必谨记在心。”
宋弦意冷哼一声:“某些人不要说大话了,到时候可别扒拉着我的腿哭。”
景问瑜笑眯眯的没说话,祝淮轻咳一声:“弦意,女孩子家怎么说话的。”
宋弦意气鼓鼓地别开脸。
除宋弦意与景问瑜之外,还另有三名内门弟子,祝淮明白这都是燕归来特地让他们带出去见见世面的。
宁九舍不得师姐,但明白师姐很快就会回来,所以并没有两年前师姐离开时那么难过。
谢赦牵着宁九,宁九问他:“师兄,我什么时候也可以像师姐一样出去惩恶扬善啊?”
谢赦:“等你有能力的时候。”
“怎样才算有能力呢?”
谢赦笑了笑:“至少得先保护得了自己。”
宁九点点头,又仰着头看向高了自己不止一个头的师兄:“那师兄现在能保护自己了吗?”
“嗯,”谢赦摸摸他的头,很轻地笑了一下,说,“但还不够。”
宁九皱了皱眉,不解地问:“为什么不够啊?”
“光保护自己还不够,因为,我还想保护一个人。”谢赦说完,抬头,是师尊的背影。
他正与掌门说话,面容平和,语速不急不缓,眉眼还是那么温柔。
谢赦想,他或许已经找到了此生使命。
宁九睁大眼睛,虽然还不懂师兄为什么想保护那个人,但感觉好厉害。
他想了想,也说:“那我更要好好修炼,保护我也想保护的人。”
谢赦:“好。”
***
送完大徒弟,祝淮还打算回去继续炼制剑器,谢赦看见他眼下轻微的乌青,有些心疼地道:“师尊在忙什么?”
祝淮摇摇头,在剑器做完前,他并不打算让谢赦知道。
师尊不说,谢赦便不问了,想着得给师尊熬一点补神的汤,他记得自己在后山发现了一种有此效用的草药,便决定今天下学后就去采一点,带回去熬汤。
上完今天最后一节炼丹课,谢赦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迈出门的那一刻,一个人挡在自己面前。
谢赦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抬步想绕过他,那人依然毫不识趣地挡住他的道路。
谢赦淡淡道:“让开。”
薛凤双手张成一个大字,倔强道:“我不!”
谢赦没心情和他废话,正想继续绕过他,没走几步,薛凤又拖住了他的腿。
谢赦:“?”
旁边的弟子见此情景都忍不住观望,被薛凤瞪了一眼,又齐齐地走开。
惹谁都不能惹薛小霸王啊,这可是个硬茬。
谢赦把自己的腿从薛凤手中抽开,不耐烦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薛凤爬起来,挠挠头说:“你没接受我的赔礼。”
谢赦的眸子冷到触水成冰:“我不需要。”
“为什么不要,”薛凤问,“就因为那竹剑是你师尊给你做的,你才不要我的赔礼吗?”
他那天看到谢赦的模样,简直吓坏了,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眼神可以那么恐怖,当天晚上回去都没睡好觉,一大清早就从自己的储物戒里挑了一个灵器级别的剑,拿来送给谢赦。
谁知谢赦看都不看一眼,眼里就像没他这个人似的,叫他又气又恼,可偏偏又不能做什么。
他就没碰见过谢赦这样的人,平时看着冷冷淡淡的,狠起来是真狠,薛凤想起那天和他打的一架,就觉得没被他打死真是万幸。
薛凤有心想和谢赦搞好关系,奈何对方不领情。
谢赦都被他的说辞气笑了:“你的赔礼如何与我师尊相比?”
薛凤:“确实比不了,不然你说,要我怎么做才可以原谅我。”
“不必。”说完,谢赦掠过他。
薛凤非要跟着他,见他一路往后山走,疑惑发言:“你去后山做什么?哦,我记得你之前还被大长老罚去砍柴吧,难道大长老还不肯放过你?”
当时清源山有传闻,说大长老不喜欢霜雪尊的二徒弟,所以才没让他以亲传弟子的身份加入。
薛凤不知真假,随口一提,谢赦也压根不搭理他,到了后山就开始寻找那株草药。
薛凤见状也赶紧跟上,一路上叽叽喳喳,谢赦好几次忍不住想把他丢出去。
等找到了草药,谢赦蹲下,用携带的工具小心地挖出来。
薛凤问:“你挖这个做什么,噢,我记得丹药课讲过这草药,叫荟灵草对吧,可我不记得它有什么用了,让我想想……”
谢赦忍无可忍:“你真的和卓子羊不熟么?”
薛凤呆了一下:“什么?”
谢赦:“一样聒噪。”
薛凤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气得脑袋都炸了:“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指责我吗,我薛凤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谢赦才不管他说什么,挖完荟灵草就打算回谪仙台去了,薛凤不甘心谢赦不理自己,也跟着一起去了谪仙台。
回到谪仙台后,谢赦放下手里的东西,去小厨房熬汤。
薛凤跟个客人似的打量谪仙台的花草树木,走走逛逛,见到一间房房门紧闭,便走前去想看看。
谢赦不经意一抬眼,就见他准备推开师尊的门,赶紧凝聚灵力推开他,冲出去冷声问:“你在干什么?”
薛凤被他打得摔在地上,愣愣道:“我想看看……”
话没说完,门开了
“发生什么事了?”是祝淮听见门外的声响,推开门一看,一个陌生的少年躺在地上,谢赦正面色不佳地看着他。
见师尊出啦,谢赦的脸色这才柔和下来:“没什么事,打扰到师尊了?”
祝淮摇头:“没有,只是这位……”
薛凤正震惊于谢赦的变脸速度如此之快,听霜雪尊问及自己,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晚辈薛凤,见过霜雪尊。”
祝淮笑了,点点头:“薛凤,名字有点耳熟。”
薛凤:“晚辈是四长老的亲传弟子。”
原来是四长老的亲传弟子,祝淮入山至今还没见过四长老这号人物呢,据说是还在外面进行任务,倒是听燕归来提过一次,似乎快要回来了。
来者都是客,祝淮让谢赦好好招待人家。
谢赦温声应答:“嗯,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他。”
薛凤不寒而栗。
祝淮好不容易出来了,想着透透气也好,干脆就招呼薛凤一起在谪仙台的石桌旁坐下,随意聊聊天。
薛凤不是第一次见到霜雪尊,但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和他面对面坐着,整个人战战兢兢,捧着茶的手都有点发抖。
祝淮温和地问他:“你和我们赦儿是朋友么?”
薛凤想了想,自己挺想和谢赦交朋友的,可别人不搭理他啊,所以摇头道:“不是。”
祝淮有些诧异:“那他还是第一次带人进谪仙台呢。”
祝淮看谢赦孤孤单单的没什么朋友,偶尔还会为这事着急着急,现在看他好不容易带回来一个,别提有多高兴了。
谁曾想竟然不是朋友,祝淮着实惊讶了一下。
薛凤不太好意思的挠挠头:“其实是我自己要跟来的,那天我和谢师弟打架,不小心把他的竹剑弄坏了……”
“原来是你啊。”祝淮意味深长道。
赦儿有多喜欢这竹剑祝淮大致能猜到,正因这样,他才觉得自己在谢赦心里也是有足够的分量的。
薛凤道:“对啊,其实我也很抱歉来着,还请霜雪尊替我说说话,我以后一定好好报答您。”
祝淮觉得这小孩儿说话怪好玩的,当即点头答应了:“说话可以,但他原不原谅你,是他的事情,我不能左右。”
薛凤点头:“明白明白。”
谢赦在厨房里熬汤,从窗子望出去,一眼就能看到对坐在一起的祝淮和薛凤。
薛凤不知道说了什么,竟让师尊弯唇笑了笑。
他捏紧桌沿,觉得不大痛快,连火上煲着的汤煮沸了才后知后觉地察觉。
那一瞬间溢出来的汤汁溅到了他的手背上,那一小块肌肤显而易见的开始泛红,他盯着泛红的地方,感觉心头的酸涩被稍稍地缓解了一点。
但依然十分难受。
他闭上眼,呼出一口气,盛了碗汤走出去。
那边薛凤低下头,一副羞愧的姿态,祝淮云淡风轻地饮了口茶。
看见谢赦过来,祝淮的脸色出现点笑容。
谢赦把汤碗放在他面前,轻声道:“这是徒儿煲的汤。”
祝淮注意到他被烫红的手背,拉过来吹了吹:“这么不小心。”
谢赦垂眸,注视着他,感觉到手背上传来暖乎乎的气息,心里最后那一点酸涩也无影无踪:“嗯,下次一定注意。”
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被谢赦冷言冷语对待的薛凤:“……”
吹完祝淮就端起那碗汤药,准备喝的时候,薛凤突然想起来这草药的效用,大声道:“噢,我记起来了,荟灵草经常被山下的普通人当做产妇产后恢复的一味药!产妇喝过都说好!”
祝淮:“……”
谢赦:“……”
作者有话要说:薛凤:每摘走一株荟灵草,就有一个产妇失去她的孩子,关爱产妇,呼吁大家不要采摘荟灵草!!
祝淮:谢邀,喝了,孩子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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