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易洒些,但碧月早就取了大毛巾垫在贾兰周身附近,竟然也没脏了炕上的坐褥垫子。
用过晚膳,素云捧了消食茶给由仪。
这也是李纨的习惯,她认为餐后饮茶伤胃,故而身边的人餐后奉茶全部取用消食茶,拿冰糖和红枣干、山楂干兑出来的,解腻消食最好不过。
由仪抿了两口,觉着酸酸甜甜的滋味很合胃口,便舒展了眉头。
碧月看着松了口气,将由仪这两日看得书拿过来,又沏了一壶普洱放在炕桌上。
事情准备齐全了,方才按照往日的习惯搬了几个小杌子过来,围着暖炕一排,流清、照雪、素云各自打理完差事,都捧着放针线零碎的小篓子过来,或做针线或打络子,一面忙一面闲话。
贾兰的奶嬷嬷也在炕沿儿上搭着边儿坐了,一面逗着贾兰玩儿,见由仪长久翻书没话说,便悄悄松了口气。
总算还没有打发自己的心思。
还是素云挑了话头起来:“老太太既然让奶奶领着姑娘们针黹诵读,奶奶可要准备准备?”
由仪还是挺喜欢这样的人间烟火气儿的,闻言笑了一声,一面端着茶钟啜了口茶水,一面道:“教导?这三个小丫头,就算是年岁最大的迎春,今年也不过五岁,另外两个小的三岁,教什么?不过是领着她们玩儿罢了,明日拣些好颜色的珠线绒线来,打两手络子,再给念几页书,就算不错了。”
又道:“对了,把燕双找出来。”
燕双是李纨的琴,是她未出阁时学琴兄长送的,音色清亮,虽不是绝顶好琴,但对李家的家境来说已是极为不错的了。
素云答应了一声,碧月又道:“既然哥儿要戒奶,也得有个替代品,奴婢给了大厨房一百钱,让他们送了牛乳羊乳各一罐子来,就看哥儿能喝下哪个。”
由仪闻言,道:“也不必喝下哪个了,换着喂吧,饿到份儿上就喝了。”
又嘱咐:“将那风炉和小银铫子找出来,明儿再花些银钱,买五十斤炭,就搁在库房里,咱们热个汤汤水水的也不必从小茶房走了。”
碧月惊喜道:“这样也好。”
又略思索片刻,道:“也不必买了,庄子上冬天烧炭卖出还有剩的,烧火暖屋子配不上,热个东西足够了!等回头,我妈过来的时候,让她带一些个,岂不极好?也省了咱们的银钱了。”
由仪闻言点了点头,道:“这主意不错。”
倒是照雪略有些疑惑地道:“可那牛乳羊乳都腥膻的不像话,咱们哥儿娇贵,能喝下去吗?”
“人乳就不膻了?”由仪道:“只用杏仁或是干茉莉花煮过就是了。”
碧月管着由仪的库房,闻言道:“杏仁儿倒是不多,干茉莉花却足够的,只是可得夺了您泡花茶的口粮了。”
由仪道:“这不难,外头再采买些罢。”
碧月点头应了,她是个极稳重的人,对李纨的吩咐素来上心,回头定然将事情妥妥帖帖地办出来。
由仪对她也放心,不再多想这些事情,只听四人说些人情往来的事情。这些人情琐事她听着也觉有意思,便一面漫不经心地听着,一面翻着书,还一面逗着贾兰玩儿两下,一心三用的很是顺畅。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着,直到天黑透了,小贾兰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地打着,由仪便吩咐赵嬷嬷:“抱兰儿回去睡吧。”
又问道:“兰儿如今不起夜了吧?”
赵嬷嬷笑道:“咱们兰哥儿乖巧极了!若不闹病是不起夜的。”
由仪于是笑了:“好,抱回去吧。”
赵嬷嬷今儿一天实在是被敲打的够了,此时见由仪松了口,忙抱着贾兰小心翼翼地起身,对着由仪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方才抱着他出去了。
见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由仪轻嗤一声,摇了摇头,面容中带着无奈。
碧叶这边又仔细收拾了西屋一遍,一应引枕坐褥、靠垫椅垫都拣新作的套子换上,素雅的颜色、绣花也精致,令人看着就舒心。
又仔细检查过珠绒丝线、书籍纸笔和明日的茶叶、香饵,一切忙完已是熄灯的时辰,忙回东屋服侍由仪洗漱更衣,歇息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