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将单子呈给贾母和王夫人,二人都连连点头,赞由仪的事情做的不错。
迎春的婚期定在十一月,嫁妆箱子都系了红绸摆在缀锦阁,各样物品琳琅满目,也算过得去。
探春、惜春、黛玉、宝钗、宝玉各有添妆,探春手头不甚宽裕,却也打点了不少刺绣,又亲手给迎春裁制两身衣裳,抄了两卷道经,极合迎春的心意。惜春却有贾敬给她留下的一份东西,更有些旧人在身边陪伴,手头比之探、迎二人宽裕不少。于是她出手也阔绰,除了两身亲手裁制的新衣外还有在八百银两,这是悄悄给的,也是在嬷嬷的指点下。她和迎春、探春自小一处长大,感情非黛玉宝钗等可比的。
迎春收到这礼物是极感动的,知道贾敬给惜春留了不少东西,于是也没客气,只是回送了两身自己亲手给惜春缝制的衣物,针脚细密,可见是用足了心思的。
黛玉和宝钗更是财大气粗不提,一人六百银两,一套头面和两身新衣、两匹布料,也不知是商量好了的怎样,竟然如出一辙。
宝玉则添给迎春一对碧玉瓶和一套冷暖玉棋子,迎春笑吟吟地收了,也回礼一套亲手裁制的新衣。
由仪明面上给她添了一套银缠丝嵌碧玉的头面并翡翠镯一对,另外还有两身“亲手”裁制的新衣,其实是素云代为制作的。迎春泪眼婆娑地收下,将两身衣裳还礼给由仪,言辞恳切地祝愿由仪:“愿大嫂嫂身体健康,年年岁岁,诸事顺遂。”
贾兰送他二姑姑两本绝版棋谱并一对碧玉芙蓉簪,迎春笑吟吟收了,回礼仍是一套衣服,另外加了一个看着就知道极为用心的“蟾宫折桂”荷包并一条络子。
贾母开了箱笼,将自己年轻时候的头面找出两套给了迎春,一套是点翠嵌红宝,一套是赤金掐丝嵌明珠,都是光泽璀璨,价值不菲。
王夫人送了颜色锦缎十二匹并一套金镶玉头面,这二人出手阔绰,倒衬得邢夫人那四匹彩缎何等吝啬。
王熙凤和东府里的尤夫人也都有添妆,王熙凤送了彩缎四匹、赤金累丝嵌红宝的项圈一顶;尤夫人则是彩缎四匹和龙凤镯四对。
其余贾家旁支和府内有脸面到底管事丫头也都有添妆或礼物,大部分都是衣裳荷包络子一类的东西,迎春一一收了,吩咐身边识字的丫头绣橘将东西登记装箱。那些银钱却被她带到了由仪这里,托由仪在外给她又添置了一处铺子,剩了的百两银子则按照她的意思置办了田地。
最后则是元妃赐下的:“富贵长春”、“如意锦绣”、“瓜瓞绵绵”宫缎共十二匹,宫扇十二柄并石榴盆景两端。
这个不贵重,却是极有脸面的。
这一圈儿算下来,迎春的家底竟然也是极丰厚的。
孙家那边择了好日子上门迎亲,由仪远远见了孙绍祖一面,他那面相俨然是要破财加仕途不顺的。
再者性子暴戾、小人面相,却不是能制住迎春的人。想来日后孙府斗法,孙绍祖是要在迎春手里吃亏的。
摇摇头,由仪叹了口气,兀自回房。
不多时探春、惜春也来了,三人坐在内室喝茶,少了迎春一个,总觉着不大习惯。
不多时黛玉、宝钗也来了,二人各自落座,看着空了一个的座位,心里都不大是滋味。
还是宝钗笑道:“如今二姐姐出了阁,眼见着……就是颦儿和宝兄弟的大事了吧!”
她笑吟吟地打趣一句,黛玉羞的脸一红,探春道:“我呀,听太太和老太太商量,来年开春儿给他们两个行大礼呢!到时候呀,这阖府上下就不叫林姐姐:林姑娘,该叫:宝二奶奶了!”
“你这丫头,好不知羞耻。”黛玉羞恼极了,点了点探春,道:“那你的贵婿呢?如今也快见了踪影了吧!”
惜春和宝钗都笑,看着探春和黛玉你一言我一语的,互不相让。
一时凝滞的气氛也和缓了起来,由仪坐在一旁慢慢饮着茶水,眉眼温柔。
这年贾兰十三岁,秋闱下场,名列红榜第十三,是为举人。
但是虽在准备迎春的婚事,贾府却也为他好生庆祝了一番,只是由仪看他的意思,是要潜心读书,想要下一回一举冲过会试和殿试呢。
不过由仪也不与他理论这个,左右贾兰的学问是过得去的,三年之后殿试,若努力些,二甲有名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谋个外放的空缺,日后平步青云并非不能之事。
何况如今不难看出他已投了太子,太子身为皇后嫡子,东宫储君,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帝。
作为东宫班底,日后若要外放,不难有个实差。
毕竟如今圣人的身体已不是太好,但二皇子却小了太子十多岁,如今还是个三四岁的小娃娃呢!
太子身后又是山东庄氏和满朝清流,任谁都能看出这天下日后到底是谁做主。
三朝回门之日,是迎春独自回来的。
由仪和王熙凤、探春惜春与黛玉宝钗早在荣庆堂院门等候,见迎春乘着的小轿停下便看了过去。迎春如今已盘了妇人发髻,身上是朱红的立领长袄,下搭樱草色的绫裙,身上披着一顶大红羽缎的斗篷,戴着个黄澄澄的金项圈儿,簪着赤金凤尾玛瑙流苏,妆容精致,眉眼仍旧温柔,姿态婉约。
她身边侍候的司棋梳着妇人发髻,原来迎春成婚后一日便是她和潘又安的婚期,如今已能被人称一声:“潘又安家的”了。
迎春见她们在这等着便笑了,一面见礼,一面道:“风口上,怎么都在这儿等着,也不差两步路的时间见面。”
“是我们想你。”探春上去挽着迎春的手,道:“今儿大嫂子难得早早过来,就为了见你呢!”
迎春温柔一笑,与众人边说小边往里走。
此时正房里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尤夫人都在,见众人簇拥着迎春进来,贾母忙起身,见迎春打扮的光彩照人就红了眼圈儿,拉着她哭道:“我的迎丫头,自小哪里让你离了我的身边儿过。”
迎春靠着贾母也有些红了眼睛,众人哭过一回,又问她在孙家如何。
迎春只抿着唇不说话,半晌才在贾母的催促下笑着道:“我只过自己的日子,不管他就是。我不做事儿,他们也难为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