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原来是误会一场。”看着由仪一身能在冬夜中照亮大一片的金灿灿的功德金光,渺渺真人瞳孔猛地收缩一下,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茫茫大士,道:“是我等莽撞,其实本也是为了这位小善信好,这茫茫红尘,能够清净出世岂不是一桩美谈?”
“清净?”由仪冷笑一声:“这就是你们上门来威胁人家的理由?可真够端得住。”
“就是就是。”谢灵毓见情势稍缓,就小跑着到了由仪身边,站在师傅身边,她仿佛又有了底气,瞪着眼睛看了回去。
茫茫大士此时也反应过来不对,哈哈一笑,道:“一切有为法,当作如是观。诸位施主莫要因此执迷,今日之事,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你我虽然处事之所不同,到底都是为小施主好。”
“为我好就是一言不合上门威胁我和我的父母要将我带走,不然我就要死了?”谢灵毓杏目圆瞪,轻哼一声:“这可真是好大的打理啊,大师好灵的一张嘴。”
茫茫大士闻此心生不快,偏偏就是他们盯上了那一身灵气与功德金光,又怕坏了事儿才上门要将人带走的。此时人家靠山来了,腰板儿比他们硬,正人怼回来,他们也不好反驳。
“非也,非也。”渺渺真人见茫茫大士没话说了,就开始自己张嘴扯了:“清静无为。心灵虚寂,坚守清净,复返自然。我等今日所行所为皆出于帮助女善信闻得大道,守得清净,能够超凡出尘,于茫茫尘世中得一颗平常心。”
沐轻云听得一愣一愣的,暗暗感慨自己实在是太不行了,功力不比同行之万一。
谢灵毓冷静地翻了个白眼,面带不屑:“别叫我善信,若所谓的道就是你们如此行事之道,我还信什么道。”
渺渺真人慢悠悠摇了摇头:“非也,非也——”
“别非也了,也别把在姑苏林家那一套往我们身上硬套,有些事情若是说出来便不美了。”由仪将长剑入鞘,慢悠悠翻了个颇有神韵的白眼,对谢周氏嘱咐道:“灵毓他娘,今儿备的什么吃食?给二位道长匀一碗,送客吧。”
“唉,唉!今儿包的豆沙馅儿汤圆,我这就去盛一碗来。”谢周氏连连点头,此时她也有了主心骨了,忙不迭地回到了屋里,不多时端着个大瓷碗回来。那碗里满满当当十来个汤圆儿,各个雪白雪白圆滚滚的,还冒着热气儿,顶层撒着些干桂花,令人很有食欲。
她又将两个勺子放到碗里,远远递了过去,咬着牙道:“二位用了就动身吧!这天寒地冻的,我见二位穿的也不暖和,着了风寒就不好了。”
茫茫大士、渺渺真人俱是一怔,然后双双大笑。在由仪仿佛含着冰碴子的目光中,茫茫大士上前将那一碗汤圆倒进了自己手上的破钵中,二人对着谢周氏行了礼:“多谢女善信/施主。”
由仪甩袖转身,往外打了个手势:“二位,我就不送了吧。”
“不敢,不敢。”二人相视而笑,到底还给自己找了些面子回来。只听渺渺真人对茫茫大士道:“罢了罢了,今日既然有大功德者要护持这小施主,你我也不必为此忧心了,且离去吧。”
二人踏风而来,踏风而去。广袖翩翩,衣袂纷飞,人影已消失不见,却还能隐约听到二人的笑声。
由仪拧着眉,手指往那边遥遥一指,黑暗之中隐隐有流光追去。郑则和季言蹊等人对此一无所知,倒是沐轻云饶有兴致地看了看由仪,若有所思。
一连十多日的春雨连绵放晴,阳光明媚。空气中满是青草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的气味,路边花木上的花朵含露绽放着,有女子在树下拿着竹竿打落花朵,拣出品相好的回去蒸糕。
谢灵毓就是其中之一。
她手中持着长长的竹竿,一面轻轻敲着花枝上,一面不停转换着篮子,避免有花朵落入泥土中。
杏花滋味苦涩,若要做糕点并不需用太多,谢灵毓很快便得到了郑夫人指出的足够数量。她于是将竹竿放回墙角处立着,将铺在篮子里的一层白布卷了起来,一包花瓣就安安稳稳地躺在篮子底部,隐隐还能闻到些清香气。
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容颜俏丽的姑娘伴着一筐金灿灿的枇杷坐在阶上,也不叫买,凡有人要买枇杷的,便上前拣出自己要的数量放到篓子里,姑娘自然给称重,一面随口调侃说笑两句,一面报出价格。
见谢灵毓过来,她就笑了,道:“灵毓你要枇杷吗?”
谢灵毓点了点头,又道:“柳娘,给我拣些甜的。”
那名为柳娘的姑娘笑了笑,快速从篓子里挑出十来个金灿灿的枇杷,对谢灵毓道:“八文钱。最近镇子里来了些奇奇怪怪的人,我爹娘不放心,今儿是我二哥陪我过来,这一筐枇杷买完了,我就不出来了。你平日在医馆和铺子里两边往来小心些。”
谢灵毓笑了笑:“我知道,多谢你关心了。后日是桃子的生辰,那镯子应该快打好了,等会儿我再去看看,若是好了就拿回来,虽然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也是一个一个铜板攒下来的,若是丢了可该好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