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惊雷把谢家夫妇都被吓蒙了,眼见一群人对着自家女儿跪扣行礼口称万安十分惊慌,由仪拍了拍谢周氏的肩,低声安抚道:“稳住,莫要慌乱。”
谢周氏局促地点了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谢灵毓的眼神中包含着慢慢的忧愁与担心。
那边县太爷恭恭敬敬地请了周云鹤去他的府邸下脚,周云鹤拉了拉谢灵毓的手,道:“等我,我回去就让礼部准备封后大典,定然轰轰烈烈地将你娶回京中,入主后宫,从此母仪天下,为天下命妇之首。”
一切尘埃落定,由仪叹了口气,对惊慌未退的谢周氏道:“且进来坐坐,新煮的酸梅汤给你倒一碗。”
又对谢灵毓她父亲,谢平安道:“谢大哥,让邻里们都退了吧。我温一壶酒,让老季他们陪你喝一杯。”谢灵毓也摸了摸谢灵均的小脑袋,嘱咐:“跟着阿爹。”
谢家三人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各自去了。
谢周氏被由仪扶着进了医馆里,坐在椅子上摩挲着谢灵毓秀丽的面庞,忽然泪珠滚滚而下:“娘的囡囡啊!”
谢灵毓思及这些年谢家夫妇对她的关爱,也泪如雨下地扑进谢周氏怀里,哭道:“阿娘!”
郑夫人也拿着帕子垂泪,一面抚着谢灵毓的发,一面叹道:“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我们还盼着你能留在我们身边一辈子,如今……如今也要两地相隔了。只是那九重宫阙外人看着巍峨华丽,我家里也是出过贵人的,各中的辛酸滋味又有谁知?咱们没权没势的,口空说着皇后好听,无论成与不成,你都树敌无数,这以后的日子,朝廷里没个依仗,你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她是个最灵巧不过的,脑中思绪一滚就想出了许多少年时听得内宅阴私来,她哭道:“平常富贵人家就是许许多多的勾心斗角肮脏之事,如今你又要进了宫,你这被养得潇洒恣意的性子,可怎么办呀!”
谢周氏听了更是心中慌乱,匆忙之中抓着由仪的手:“灵毓她师傅,你是最有主意的,给我们拿个主意,这事儿可怎么办!”
由仪叹了口气,拍了拍她和郑夫人,安抚道:“一则,那人和咱们灵毓有情,这是一利。二则,素来为帝王这心中大小算计无数,他要迎灵毓为后,未免不是以前人外戚之祸为戒。三来,他如今帝位刚刚稳固,迎娶平民之女,一可稳固民心,二可向文武百官朝廷勋贵彰显自己权威,对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再从灵毓者说,为皇后者如何尊贵不说,便嫁过去,上无长辈高堂,自己大权独揽,岂不逍遥?况又是两个孩子情投意合,如今金口玉言已下,咱们如何能违背呢?”
由仪叹着气安抚了二人,又对谢灵毓道:“钱财名利皆为身外浮云,我的教导,你要记着。”
谢灵毓恭敬行了大礼:“师傅教诲,永世不敢忘怀。”
由仪摇了摇头,问:“今日,你说愿否?你若不愿,轻则悠居山野,重则漂洋过海。我们这群人孑然一身,功也过也,都曾荣华锦绣过,要陪着你远遁而去,也非难事。”
“此言有理。”郑则一拍桌子:“毓丫头你说,若是你不乐意,说走就走,咱们这群人都陪着!”
郑夫人拉着灵毓的手,依依道:“婶娘就认你这一个孩子,若是你说一声不乐意,咱们漂洋过海去东瀛。婶娘一个娘家兄长在东瀛经营多年,再有咱们多年积攒的财务傍身,在哪里都不愁好日子过。”
谢灵毓哭笑不得,心中温暖非常,却还是略带羞涩地点头道:“阿毓情愿。”
“罢了,罢了。时也,命也。如今凤命已成,更改不得。”沐轻云叹道,一面抬手摸了摸谢灵毓的发,道:“既然入宫为后,嫁妆简薄不得,待我先行上京,寻个达官贵人忽悠一番,给你攒点珍贵布料。你师傅他们金银是足的,但有些东西都是大家族世代积攒的,在外头也买不到。”
郑夫人也道:“我这些年和从前的姐妹也有联系的,走她们的路子,寻些珍奇的布料首饰来给阿毓做嫁妆不难。还有那些孩子自幼积攒的紫檀木、黄花梨的,我也找找路子,早年我攒下两个铺子,走走人脉,应该不难。”
季言蹊和郑则对视两眼,笑了,季言蹊道:“回头我命人将留在别处的书画摆件找出来,再有从前也有人欠我的人情,给阿毓寻些贵族女儿的嫁妆之物。”
由仪一手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咱们现在去买紫檀木打家具还来不来得及?”
郑夫人苦着脸摇头:“哪里来得及?不说别的,光一样百子千孙千功床就得提前两三年招师傅预备着,再有那些个箱笼橱柜梳妆台,哪一样不是以花纹繁复华丽为美?都这时候了,怎么来得及!我从前念着阿毓日后出嫁的门第,为了不惹人眼,备下的都是红酸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