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漂亮雕花隔板月亮门隔开了内外间,玉色绣虞美人的纱幔轻轻垂着,掩住了内室的光景。
内室里,也是两个粉衣婢女,同外间与屋外那些一样的衣着打扮,都出落的俏丽柔美,各有千秋。但这两个却不敢打瞌睡了,一个比一个精神,鼻下、太阳穴上都涂了清凉薄荷膏,就在寝间外隔断处摆了毡垫子坐着,随时注意着里间的呼吸声。
简单的卧榻前垂着一道藕荷色纱幔,不是江南之地常见的架子床,却比之架子床更为视野开阔,夏日中也不闷热。
寝室内同样开着一道南窗,此时支开着负责室内空气流通,却掩着窗帘,保证屋外不会有人能够窥探主人安寝。
房子是坐北朝南的好格局,寝室北墙下是原木色的大橱柜,东墙下和卧榻一侧设着妆台,就在窗边,采光也好,简单的矮桌上备着葵花镜台,一旁有同矮桌一色的两层架子,摞着各样妆盒、首饰盒。
床北头是和床等宽、床头等高的案几,上头简单摆着几部书并一套茶具,一只小白玉瓶中插着一条竹子的枝叶,看起来极为清新。
卧房内的摆设以简单清雅为主,却不难看出此地只是夏日避暑之处,而非正经居所。
由仪的习惯是在夏日午间睡半个时辰,其实也不是睡,闭目养神、运转内力,能够安养身心,驱散暑气。
时辰一到,由仪准时睁眼。守在纱幔外的两个婢女掐着怀表起身,一个拉起纱幔并从窗前给外头的人信号,一个捧着东西进入内侍服侍由仪漱口饮水并快速回话。
“安德坊的陈掌柜递拜帖请见,定的日子是明日,奴婢约莫着,是为了咱们酒楼合作的事情。”婢女岁云一面服侍由仪漱口,一面回话道。
由仪点点头,面色淡淡的:“那就明日见吧,吩咐厨房备好餐宴。”
“是。”岁云含笑答应了,又将那一套白瓷茉莉纹盖碗奉与由仪:“今日给您备的是荷叶菊花枸杞茶,和玉的方子,她最近天热,备这个清肝明目。”
由仪身边侍女十数人,岁云、朱颜、琼枝、和玉,这四个是由仪最为得脸的四个,岁云朱颜管贴身钗环盥洗并大部分外头的消息,琼枝和玉一个擅厨一个擅医,一个管着小厨房,一个负责由仪四季羹汤饮食,而是大部分时间都在通力合作。不过由仪的小厨房只侍奉由仪一人饮食,平时清闲二人也会在由仪身边。
余下侍女中,白芷白芍随岁云贴身侍奉,佳康在小厨房上差,是琼枝手下的人。红苕做得一手好刺绣功夫,带两个侍女负责由仪贴身衣物。柔音的琵琶一绝,随云曼兮武艺精妙,是为由仪近卫。
其中出色者如上,余下虽然平平,却也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伶俐人,姿容自然出色。
另外教养嬷嬷、奶嬷嬷共四个,不过早两年就已经回家待着了,如今每月领着钱粮奉养,家里人都在薛府当差,日子过得也滋润。
饮过茶,外头的朱颜和琼枝、和玉也进来了,对由仪行礼后服侍她梳妆更衣并整理寝枕床榻。
六个小丫头则齐齐在打起窗帘的寝室南窗外对着由仪行礼问安,各个面容俏丽周正的女孩儿声音也脆生生的,实在是赏心悦目。
由仪坐在妆台前梳妆,白芷从外头进来,在寝室外对着由仪行了一礼,轻声道:“周嬷嬷来了,说要给您请安。”
“才出去多久就不知道规矩了?这个时候主子梳妆呢,怎么就进来了?你也是,就进来回禀了?”朱颜一拧眉,呵斥道。
白芷忙道:“奴婢知错。”
由仪淡淡道:“罢了,这一回就算了,下次不许了。”
“是。”白芷松了口气,又听由仪道:“听嬷嬷在外间坐着,奉茶喝,我这头梳妆完毕再出去。”
白芷一欠身应了声,躬身退下,出去对着一名打扮光鲜的中年妇人道:“县主梳妆呢,周奶奶且坐着等等吧。”
周嬷嬷这时才反应过来时间,心中暗道:坏事了。到底念着由仪对她们还算优待,周嬷嬷便笑着跟着白芷在外间落座,婢女白芍又奉了茶水给周嬷嬷。
周嬷嬷端着抿了一口,拧眉道:“这是什么茶,怎么没用那好茶给我?”
白芍忙道:“这是香片茶,外人送的,说是极好的茶叶了,一两的价格都不便宜呢!”
周嬷嬷听了,眉目舒展开来,更加饮了几口,得意道:“我可是奶过县主的,县主当年喝着我的血化得奶长这么大,再好的的东西我也喝得、吃得、用得。”
白芍和白芷听了只当耳旁风,俩人对视着悄悄一笑,屋子里就只剩下周嬷嬷自吹自擂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