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滨庆幸自己不知情时没有用手随意翻找,旋即又觉得不可思议:
那偷猎者为什么能一直拿着散魂丸威胁她?伊娘为什么能在袋子里挑挑拣拣把散魂丸捻在指间?
蒋篱的话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这袋药来路不明,你要赶紧销毁掉,要不然会很麻烦。”
六种不同的药丸被蒋篱用筷子挑出来,在废纸上摆成一排:“这个致人七窍流血,这个疮肿遍体,这个头痛欲裂……”
“这么一堆东西要是被发现,你绝对被当作杀人魔处置。”
蒋篱说完,把六种药的名字在心里默了一遍,换着顺序,想了很多次。
直至某一次,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季掌柜,麻烦你帮我数数,每种药有多少颗?”
季滨接过筷子,数了一遍。
“都是十五颗。”
这个数字与他心里想的一致。
蒋篱的心情跟揭开蛊盖时发现有三个六点朝上时一样,季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
“你怎么回事?蒋篱?”
“都是十五颗……这袋子里原来是不是还有叫‘散魂丸’的药?”
“你终于说话了,”季滨松了口气,“对,那个救我的人把散魂丸挑走了。”
“哦。”
“喂,等等,你怎么知道有散魂丸?”
“那个……”蒋篱闪烁其辞,“禁药一般都是这几种。”
季滨还想发问,可是正准备开口,一个风尘仆仆的江湖客就找上门来:“掌柜姑娘,我第一次来,晚上住这里多少钱?”
来的真是时候!蒋篱暗自庆幸到。
“楼下随便找一个都能告诉你,上来找我干嘛?”季滨烦躁不已。
“他们不理我!要么就骗我,说一晚三万两银。”
“这鬼话你也信?”
“我不信啊,所以找你本人啊!”
“啊,烦死了……喂,蒋篱?”
趁他们说话的空隙,蒋篱已经找了块干净麻布包好羊皮袋,溜到门口,语速飞快对季滨说:“我帮你拿去销毁,后会有期!”
说罢,一个残影已经闪出门外。
季滨没好气地对江湖客说:“对,你再不走,给我三万两银。”她说话的时候看了一眼木架上垂着的九节鞭。
江湖客哆哆嗦嗦地下楼了。
季滨对蒋篱可疑的行为感到不解,可是又无从问起。人走都走了,只能独自思量。
蒋篱通过其他六种药推断出了剩下的一种,那么这七种药合起来一定有特定的意义。是一副药吗?可是七种毒药混一起用不就是毒性更强烈一些,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意义。可蒋篱不愿告诉她,还故意把药带走。
偷猎者和伊娘的事她也不能明白。
季滨摩挲着账簿硬壳上的字迹,一时有了一探究竟的冲动。她当初也答应过伊娘查明真相后寄信到百戏巷。
蒋篱卷着禁药走了,要想知道药的来路,只能找偷猎者和他同伴。
她想回忆起两人的面容。她倒吊着的时候由于距离近看的很清楚,但毕竟是调转180度的画面;坐下来后又只顾着聊天,没想过去记脸。
季滨倒在床榻上扶着额头:“我怎么这么疏忽呢,光想着药。”
面容无从下手,便是对话与着装。
偷猎者说,要把自己拿给同伴取媳妇。
还有,他的小弟,名叫罗瑜。
闭眼细想,罗瑜冲向伊娘的时候,他腰间有类似拨浪鼓的声音,她也瞥见过一抹金色。
季滨总觉得这声音和颜色似曾相识。
斜凉观曾经的一位来客身上也有过这样一个东西,当时季滨觉得好看,问他哪里买的,那人说这东西叫小金鼓,是他们金鼓村村民的村徽,只有村内的成年男子才能佩戴。
她猛然坐起,兴奋地自言自语到:“好了,一个金鼓村的未婚男人,名叫罗瑜……”
“等着我明天来找你。”
季滨一跃而起,走出账房门,在木质楼梯一半高处站定,拍了三下手。
满屋子的人都静下来,回身仰望。
“朋友们,客栈今晚不住人,待会儿麻烦各位另寻住宿。我会原价退钱。”
众人发出扫兴的哀声,各种浮夸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掌柜,这是为什么啊?嫌我们闹,要赶我们走吗?”
有人附和:“要是吵到您了,我们就小声点。”
季滨摇摇手指:“我从不会为此赶人走,各位知道的。上次有位几镖客把房顶刺成筛子,我都没赶过他们走。”
“只是我明天有急事,很早就会走,所以今晚就得关门。”
“为表歉意呢,今晚各位的酒钱,都免了。”
众人环顾四周,只见空酒缸到处都是,酒碟堆成一摞,已是摇摇欲坠,这一笔账没人敢算。
胡衿已经烂醉如泥,抱着桌腿,嘻嘻地笑:“啊?真的有这样的好事吗?”
季滨走下楼梯,给自己盛了一碗清酒,一饮而尽。再将碗高举,往地上狠狠一掷,陶碗应声而碎。
江湖盟誓,都用的是此号。
“一言为定,绝不反悔。”
众人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引得斜凉观外的行人驻足一看。
“咦?道观里有道士成仙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