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滨连忙摇手:“不不不,我不是讨债的,我只是问问他的情况。”
男人一愣,旋即如释重负,和妻子相视一笑。
“啊,我叫罗瑾,是罗瑜的哥哥,要问什么,就尽管问吧。”
妻子拍拍季滨的肩:“客官请坐下吧。”
“谢谢,”季滨朝夫妻二人分别作揖,“请问罗瑜他平时住哪里?平时干些什么?不用太详细,就是想了解了解。”
“姑娘跟我弟弟可是有什么过节?”
“呃,他……做了一些错事,刚好我在场,就想调查一下。”
“他是个赌徒,好几年前就沾染上这要命的东西,偶尔能赢,大多数时候是连本带利地全输光,村里也没姑娘肯嫁他,”罗瑾头疼地按按太阳穴,“爹娘去的早,说我们兄弟俩谁把酒坊的营生做好了,这房子就谁住。”
“可是按他那早不见人夜不归宿的德行,只能是我一人辛辛苦苦干着营生。我自然舍不得把我弟赶出去啊,就留他住,谁知讨债的晓得他住这儿,三天两头就来讨,钱多的时候好办,钱少的时候差点动手,全靠邻里资助才把钱补上,全靠我一人慢慢还。”
“一个月前,我娶媳妇儿进门了,我告诉他,你在怎么着也得给我出去,少赌钱,多干正事。他也不闹,喝完喜酒,给我磕了一个头,真的就搬出去了,”罗瑜说到伤心之处,把脸埋了下去。妻子用手轻抚着他的背。
“他就是这么窝囊,真的。从小到大都不跟我吵,一次又一次干错事,一次又一次道歉认错,但就是不改,”罗瑜看着季滨,“姑娘,你说我和我媳妇儿到底该怎么做才好?我们……已经一个月没见着他了,他也不在赌坊。”
“实不相瞒,我来找罗瑜,是因为他和他兄弟在做非法的勾当。”
罗瑾倒吸一口凉气,眉心痛苦地拧了起来。
“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你们对他的宽容,使他还有点儿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要是没了靠山,什么都不是。他想赚钱,而有人能带着他赚钱,他自然就去了,这就是你们一个月都没见到他的原因。”
妻子小心地问到:“那么带罗瑜做非法勾当的到底是谁呢?”
“我无法知道那人的名字,所以我必须找到罗瑜。”
男人:“他肯定不会回这里了,因为我们已经赶他走了。”
“不,”季滨突然灵光乍现,“他们很有可能正在往这边走。”
妻子:“他不跟同伙走吗?”
“他们被前来帮忙的人用某种毒针刺中了,”季滨努力地推演着,“这种毒可最能会使一个人忘记最近几个月的事,如果他是这种情况,他的最后回忆应是几个月前,具体多久不能确定。但可以肯定,那时你们并没有赶他走,也还没有开始做非法勾当,回这里就非常自然了,就像赌完一局睡了一觉,醒来往家里赶一样。”
男人:“他同伙醒来,假如也是失忆了,说不定就跟他分道扬镳了。”
季滨:“但是从那天他们的对话推断,那位同伙至少有十年混黑市的经历,而且手段狠辣。”
妇人惊恐地捂住了嘴。
“放心,他们并非敌对,利益相连,他应该帮罗瑜才是,不会简单地甩手走人。”
“啊,这样……”
“罗瑜常去哪个赌坊?”
“稍微有一点远,在洞春岭背后大概几里路的地方,名叫‘天御赌坊’。”
季滨起身:“谢谢两位告诉我这么多,告辞了。”
妻子:“姑娘是要去找罗瑜吗?”
“对,如果有了消息,我会第一时间给两位写信的。”
男人:“姑娘路上小心。”
季滨再次跨出门槛,去竹筐里拿折好九节鞭。
可是那竹筐不知什么时候蹲了一只乌骨鸡在里面。
这大概是刚下完蛋的母鸡,碰一下就浑身炸毛,咯咯乱叫。
“……”
她和暴躁的母鸡同志恶狠狠地瞪了半晌。
季滨看四周没人,俯身托起那竹筐,倒垃圾似的往地上一倒,那母鸡纵身一跃,扑腾着翅膀尖鸣着跑远了。她拿起断堑,发现鞭彩上缠了一根乌亮的翅羽,比一般的鸟羽都要长,改变角度,羽毛就如同阳光下的油膜一样折射着七彩的光谱。
她觉得这羽毛还挺好看,就把羽毛取下别在腰带上,权当装饰。
罗瑜嗜赌,这是再怎么失忆也改变不了的。如果要回家,路过赌坊,大概是不能拒绝的。这货两天了都不回家,极有可能又在赌场里泡着。
季滨又坐上马车,在令人神清气爽肝胆俱颤的颠簸中到了洞春岭。
车夫问她,你是去洞春镇采茶吗?
季滨随意地说:“不,我去一个赌坊。”
车夫叹气,心道:可惜了,年纪轻轻的,落到这销金窟头去了。造孽啊!”
季滨才不知道这句话让她的车钱减了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