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咎对他的生活很满意。
每天早上,在谢瞳亲切的注视中愉快地上班,也不再早退,踩着?下班点回家,谢纯小狗似的蹲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一看见他下车就飞扑过去。
美?中不足,就是?谢瞳很忙,不爱搭理他。
下午厨师炖了玉米排骨汤,谢纯在管家的再三鼓励下,红着?脸捧着?汤过来。
管家笑眯眯的:“小小少?爷这是?心疼少?爷,工作?一天辛苦了呢。”
“乖孩子。”严咎摸摸谢纯的头。
小孩子害羞,啪嗒啪嗒跑开了。
严咎正好饿了,一口?气喝完汤,倚在单人沙发上,由衷感慨:“这美?好的日子!辛苦了一天的丈夫回到家里!小娇妻端上亲手做的热汤热饭……”
管家脸色极其难看:“@*#&……!#@”
“你那是?什么表情!”
“汤是?小小少?爷给您端的。”
“我就是?打个比喻!”
“那也不是?谢瞳少?爷亲手做的,是?厨师做的,而且恕我直言——”管家梗着?脖子,非常耿直,有什么说什么,“谢瞳少?爷连杯水都没给您端过,倒是?您,每次吃饭都眼巴巴地盯着?谢瞳少?爷的饭碗,没有了赶紧再来一碗,还不准任何人插手。有一回!我看的真真的,谢瞳少?爷没什么胃口?剩了半碗饭,被您给划拉到自己碗里了!”
严咎一瞬间暴跳如雷:“你闭嘴!”
管家从?善如流地闭嘴了。
空气中静静流淌着?心虚。
过了片刻,严咎先憋不住了,虚弱地问:“那他今天都干了什么?”
管家想了想,摇头。
严咎不敢相信,音量拔高:“一整天了,除了想我,他什么都没干?”
管家很想说人家根本?没想你,你怎么那么多奇思妙想。
严咎翘着?二郎腿,摆出?一家之主的样子,洋洋得意,叭叭地又说起来了:“有没有那个什么翘首以盼?有没有每隔五分钟就看一眼大门口??有没有给保姆打个下手?至少?……摘个菜洗个排骨?”
管家规规矩矩的站立,老老实实地回答:“回少?爷的话,什么都没干,早上去工作?室后,在屋里待了一整天,到现在都没出?来。”
堂堂严总辛苦一天,赚钱是?为了谁!回到家后却没有得到一家之主应有的热情和?待遇!
严咎怎么想怎么生气,一拍沙发:“太过分了,在家里待了一天,竟然不知道——”
管家默道:想我。
严咎气愤:“吃饭!”
管家:“……”
这重点抓得还真精准,管家被惊着?了,竟无?话可说。
“你也是?的,他不知道吃饭,你就不会劝吗!”严咎不满地上楼,踩得木楼梯咯吱咯吱响。
管家委屈极了,紧跟上去,双手摊开:“我劝了,小小少?爷也劝了,别说吃饭,谢瞳少?爷连门都不开,您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严咎瞪他一眼:“你不会叫我回来!”
管家已?经见怪不怪思维同质化了,觉得这个主意,还真他妈的好。他比了个大拇指,“少?爷说的对,以后一定第一时间通知少?爷。”
严咎干脆利落的做了个禁声手势,叩响房门,“谢瞳?我回来了。”
管家冷眼旁观,人家连自己亲弟弟都不理,别说你这个烦人精了。
咔嚓——门开了。
管家:“…………”
啥情况?
谢瞳一整天滴水未进?,小脸苍白憔悴,他抿了抿唇,像是?在做什么决定,退后半步:“你进?来。”
严咎一闪身进?去了,谢瞳没有任何犹豫的关上门。
管家原地转了个圈,就很莫名其妙。
严咎脱了外套,随手丢在一边。他以前就极少?来这个房间,每天在家是?卧室餐厅门口?三点一线,不觉得有什么。
但严咎还是?有脾气的:“你在干什么?有什么工作?交给团队里的人不好吗!不吃不喝一天就能搞定是?不是?!”
谢瞳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感情:“你闭嘴,不是?工作?上的事。”
严咎看见摊开在地上,用塑料密封袋装的排列整齐的纸,愣了下:“这些是?……”
“关于我爸的,绝大多数是?警察调查他死因时的证据,当然都没有用,直到我今天发现这个。”谢瞳深吸一口?气,决定摊牌,把手边的亲子鉴定递给严咎。
真有这玩意!看见鉴定上熟悉的名字,严咎的五脏六腑狠狠一抽,态度坚决:“不可能是?我爸,你不放心,我可以带谢纯和?我做亲子鉴定……”
“我不是?说这个,你来看。”谢瞳拿起来笔记本?电脑,指给他看上面明?显的PS痕迹,“假的,有人伪造的。警察的结论是?,我爸是?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打击才选择结束生命,可现在我才知道,是?有人设计他的自杀。伪造这份鉴定的人,一定和?我爸的死脱不开干系。”
严咎看着?满地血淋淋的素材,眉心一抽,这得是?调查了多久,“那你……”
谢瞳没注意到他的神情,自顾自若有所思:“接下来就是?找做的这份鉴定,以及谁把它交给我爸,这种PS在当时也算是?高级,这么高级的技术,说不定能找到人……严咎?”
“啊?”严咎从?沉思中回神。
严咎在想那次诈骗,是?在谢瞳父亲去世后没多久?五天?七天?谢瞳一扯三,他自己还是?个孩子,正沉浸在天塌下来的悲恸中,毫无?防御力?,的确容易上当受骗。他又想起那天,他和?特助的猜测,背后的人是?不想让这群孩子出?人头地,有回来报仇的可能性。
先是?失去父亲的保护,后又失去卷土重来的本?金。
严咎说:“我在想,你有没有把这件事和?你被诈骗联系在一起?用亲子鉴定压垮你爸爸,再用诈骗压垮你……前后时间太巧,手段也太像了。”
只不过前者成功,后者失败。
谢瞳倒是?没想过,这些属于“谢瞳”故意忘记的记忆,他没有印象。
严咎沉痛地解释:“你名下的房产,是?有人打着?岩石的旗号租的,一租二十年。六年前我在集团内部?没有人,所以还没查出?来到底是?谁。更不知道这个人是?参与者,还是?主谋。”
他看见谢瞳眸子中的惊愕。
沉默片刻,谢瞳问:“还有吗。”
“我知道你父亲是?自杀,但我不知道这份亲子鉴定,我看见它的第一眼,就开始怀疑,这些事,所有的事,都是?有联系的。背后的人心思缜密,手段狠辣,不留后患,连孩子也不放过。”严咎上前一步,附在他耳畔,英俊的侧脸绷得很紧,声音压低,但却异常坚定,“我不想告诉你,但我不怕告诉你,那个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欺骗你父亲,后来又参与诈骗你的人,和?岩石有关。我会查明?真相,给你一个交代。”
谢瞳微微仰头,工作?室中央亮着?一盏璀璨的水晶灯,严咎眸里的光灿如星河。
谢瞳清楚,他还有话没说,不过没关系。
知道和?岩石有关,那他就待在岩石好了。
对方会先忍不住对他出?手。
谢瞳又说:“对了,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严咎讶然:“嗯?”
“别拆开。”谢瞳交给他一个被黑色塑料袋层层包裹的瓶子,“应该是?一种毒,喝了就必死无?疑的那种,你可以找机构化验。”
严咎伸出?去的手登时僵在半空中,半晌才为难地开口?:“这是?……含笑半步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