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璟之回过神来。
他淡淡地瞧着江素羽,道:“姿色。你的意思是,你觉得皇后很美?”
这个人避重就轻,不提关键。
江素羽心中很焦急,却只陪着笑道:“是呀,民女觉得皇后娘娘甚美,与皇上十分般配。”
薛璟之露出一个失笑般的表情,道:“皇后与朕,自是般配的。她当然不丑,但若说‘甚美’,倒也算不上。改日朕将后宫众人召集起来,教你见识见识,你便知朕的意思。”
江素羽想起刚刚皇后的样子,又想象了一下数十位跟皇后相似的女子聚集在一起的场面。
她顿时头大如斗,慌忙摇头拒绝,道:“不,不必了皇上。皇上是九五之尊,后宫里自然百花齐放,民女能够想象。皇上政务虽然繁忙,但后宫的各位娘娘们想必每日也在翘首以盼,等着皇上眷顾,以后皇上还应当多去后宫走动才是。”
薛璟之眸色幽凉,笑了笑,道:“自你随朕进宫以来,很多人都在朕耳旁说过这些话。”
江素羽将他这话细细琢磨一番,不免又吓出一身汗来。
自她进宫以来……
自她进宫以来,薛璟之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寝宫。虽然平日里薛璟之勤于政事,与她见面的时间不多,可……可除了处理政事的时间以外,他几乎都和她在一起。
早膳的时候她还没起,所以他一个人吃完便去上朝。
午膳几乎每天都和她一起用,甚至她偶尔睡得太晚,他等也非得等着和她一块儿吃。
晚膳也是在一起。晚膳后,他继续忙碌,到夜里会再喊她去,替他按揉身体,哄他入眠。
一连数日,都是如此。只有进宫后的第二天晚上,薛璟之未宿在自己的寝宫,而是去了皇后那里。
江素羽在某些方面极为迟钝。
她怎就忘了,她虽是个大夫,可不也是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吗?
刚刚她分明就已说了,她与萧狄早已私订终身。可这狗皇帝竟然假装听不见!
薛璟之口口声声让她看顾身体,莫不是只是找了个借口,实则是觊觎她的美色?!
这可是大大地不妙!
江素羽看着薛璟之,想了又想,最终将心横下,道:“皇上放过民女吧!我刚刚想到,倘若是萧狄与我成婚后,日日不理会我,倒将旁的女子安置在身侧,与她亲密无间……我不知自己会做出甚么事来。你说皇后娘娘善妒,可她是你的妻子,便是嫉妒,也是正常。皇上方才说,让民女小心皇后,可是……可是若不是你非要将我拘在身侧,皇后又怎会盯上我呢?”
薛璟之静静地听着她的指责,面上神情悲喜莫测。
他心里想着,你倒是能体谅皇后,为何却不肯体谅我?
若非你只看得见萧狄,看不见我,我又怎会盯着他不放呢?
这样的心事,于帝王而言,羞耻难言,薛璟之自是无法说与江素羽听。
薛璟之闭了闭眼。
他淡淡地道:“是我害你被人盯上,我自会负起责任来保护你。你听我的话,不要到处乱跑,便不会有事。当然,倘若我如今天一般,忽然间走在路上倒下了再醒不来,那你恐怕少不了要为我陪葬。你还是好生尽到大夫的职责,多将心思放在我身上,想法子照顾好我的身体,才是正经。至于皇后那里,我夜里会去一趟,好好安抚她,尽到夫君的责任,你倒也不必忙着来骂我无情。”
薛璟之似乎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很明显不愿继续再谈。
但他就是不说江素羽最想确认的事情。
她惴惴不安,有心想问,却又不敢。
薛璟之的心思昭然若揭,她倘若再看不懂,便是傻了。
但既然他还没有强迫她,还给她留着“大夫”的名分,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江素羽虽然还没想明白薛璟之为何如此,但却绝不想刺激他。
她低声道:“谢谢皇上庇护。”
她重新开始动手替薛璟之按揉身体。虽则心事重重,但江素羽比平日里更加认真仔细地控制着力道,下意识地想要他舒服一点。
薛璟之慢慢闭上眼睛,呼吸平稳,逐渐睡去。
江素羽等他睡熟了,小心揭过被子,替他盖好,方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盛安在外头,见她出来,低声道:“皇上睡了?”
江素羽点点头:“让他好好睡罢,不要吵他,睡到多久算多久。药若是煎好送来了,也先放着。”
盛安点头称是,又道:“江小姐起来便一直在忙,眼见都过了午膳的时间了。我让人送吃的到小姐房中去。小姐可有什么想吃的么?”
江素羽见他这样问,不由得感动地看了他一眼:“盛公公有心了!我想吃红烧肉和狮子头,公公能弄来嘛?”
薛璟之自己对吃穿用度皆不上心,十分随意,因此一切都由盛安做主。
但江素羽既是要为他调理身体,少不得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故而进宫后没几日,便根据他身体的情况,为薛璟之量身定做了全套的食谱。
遗憾的是,薛璟之的脾胃虚弱,吃不得太多荤腥油腻,偏生这些都是江素羽的至爱。
而每天都被薛璟之拉着一起用膳,她也只好陪着对方吃那定制食谱中的菜肴,已很久没有尽兴地吃肉了。
盛安听她报上这两道菜名,面色稍有些不自然。
他暗道这来自江湖草莽的江小姐果真处处不同于那些后宫佳丽,对皇上礼仪不周也就罢了,竟连口味都如此别致。
他轻咳一声,方道:“这个不难。江小姐先回房休息,一会儿我差人将膳食送到小姐房里去。”
盛安是薛璟之真正的近侍,虽伴在薛璟之身侧的时间还不算长,却已多少能够揣摩出帝王的心意。
刚刚薛璟之从昏迷中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找江素羽。
听闻皇后罚江素羽跪,立即将人喊进去,还殷殷切切地同她道歉。
薛璟之向来重才,平素也没什么架子,对有才华的臣子,其实也是这般和颜悦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