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薛璟之跟往日一样,着人来找江素羽一起用膳。
江素羽到时,薛璟之已坐在了桌旁。桌上的大盘小碟已摆得整整齐齐。
他似乎完全不记得昨天发生过什么,眉眼含笑地望着她,轻声地喊了一句:“江小姐。”
江素羽别无选择,只能配合他演戏,低声地道:“见过皇上。”
薛璟之说:“来坐,饭菜要凉了。”
她的座椅照例是摆在薛璟之身侧的。或许是错觉,江素羽总觉得今天那把椅子放得离薛璟之更近了一些。
江素羽走过去坐下,眼光扫过桌面,忽然发现今日端上的菜肴多了两道食谱之外的菜,且正好摆放在她的面前。
一道是糖醋里脊,一道是红烧鱼块。
都是重油重盐的大荤食,薛璟之是不大适合吃的。
她抬起眼看了看静立一侧的盛安。
视线一触即分,盛安即刻低头,竟似有些……害怕。
江素羽想着盛安连昨日她与太医压低声音所说的事,都听得清清楚楚,急吼吼报与了薛璟之。
如此看来,昨日她与薛璟之的对谈,想必也已一字不落地被盛安听了去。
对方想必已认定了自己是薛璟之的女人,是他未来的半个主子了。
江素羽一时间只觉得羞愤难当,不觉涨红了脸。
薛璟之心细如发,立即觉察到她的异样,眉头轻蹙。
她那副样子,竟似被人欺负得泫然欲泣,要死要活。
盛安不是说她喜食大荤吗?他巴巴地令人送了两道菜来,想要同她缓和关系,孰料竟似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薛璟之思索一阵,心里慢慢猜测到了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语气温和地道:“昨日朕去皇后那里用晚膳,吃了这两道菜,觉得十分可口。所以今日我特地嘱咐盛安,要御膳房做了送来,并不是他擅作主张,你不要责怪他。朕也知道,这不在江小姐所拟的食谱之中,可是朕昨日吃了后,今日仍有些馋得紧。江小姐,你莫要为这个生朕的气,好不好?”
他平日里待她便一直是客客气气的。而今日更是温言软语,将姿态放得不能更低。
江素羽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昨日她才同盛安要过红烧肉吃,今日桌上便多了两道大荤,还正正摆在自己面前。
昨日她才差一点被薛璟之强吻,闹得不可开交,今日他便说“莫要为这个生朕的气”。
这是生气不生气的事儿吗?
薛璟之的话说得再温软,江素羽都不想关心他的企图,更不想理他。
她想了想,不痛不痒地顺水推舟道:“这两道菜于龙体无益,皇上昨日方才晕倒过,着实不宜再进。皇上倘若当真馋得慌,民女便替皇上各夹一筷,略尝一尝也便罢了。”
薛璟之眼底眸色微黯,却仍只好脾气地笑了笑:“好,朕听你的。”
江素羽见他如此说,少不免提起筷子来,将那里脊和鱼块各夹了一筷,放入薛璟之面前的碗中。
平日里,薛璟之倒常常自来熟地替她夹菜,但她替薛璟之夹菜,却是第一回。
但这只是为她的无声抵抗埋下的伏笔。
替薛璟之夹完后,她便对盛安说道:“盛公公,将这两道菜撤了罢。”
嗟来之食,不吃为妙。
萧狄替她学会了烧狮子头,她总共才只吃过一次。
比起这御膳房中花样百出的珍馐美味,她更想要萧狄常伴身侧,将那满含爱意的狮子头吃个够。
江素羽捡着离自己最近的菜胡乱夹了些放进碗中,也不知就着些什么菜,倒是将米饭狠吃了两碗。
薛璟之仔仔细细将她夹的里脊和鱼块吃了,甚至连唇上沾着的汁水都舔掉了,倒真似他说的那样“馋”。
他今日并不似之前那样替她殷勤夹菜,只是老实吃自己的,没有打扰她。
安安静静地吃完了一顿饭,江素羽准备回自己的房间里,被薛璟之叫住了。
他说:“江小姐留步,我有话同你说。”
江素羽心里“咯噔”一下,僵在原地。
薛璟之往里间走去,道:“江小姐,你随朕来。盛安,你在外头守着,没朕的口谕,不要让旁人进来。”
盛安应声道:“是。”
江素羽回过神来,只得跟了上去。
薛璟之亲自动手替她搬了一张椅子:“江小姐坐。”
江素羽不想坐,道:“民女吃得太多,还是站一会儿好。”
在允许的范围内,她尽量想跟薛璟之逆着来。
他愣了一瞬,而后低下头笑了笑,说:“江小姐,你还是坐一会儿吧。好歹朕也已亲手给你搬过来了。”
左右无人,江素羽索性更加放肆,反问道:“倘若不坐,皇上便要治我的罪么?”
薛璟之苦笑。
他摇头道:“不坐便不坐。”
治罪自然是不会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