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
当江素羽被薛璟之困于深宫、焦头烂额之际,萧狄一行正紧赶慢赶着往着江家庄而去。
出发的前一夜,雨下了整晚。
被吊在院中树下的萧狄,也便淋了整晚的雨。
清早天色微微擦亮之时,董桐便来解下他。
虽然主命难违,但是在不违主令的前提之下,董桐想尽力让萧狄少受点罪。
萧狄浑身透湿,手上绑着的绳子已深陷入皮肤之中。今时不比往时,他没有内力护体,又早经过了十数日的磋磨,便只是吊上一夜,却已显示出难以支撑的征兆。
分明是夏日,但萧狄的身体冰冷无比,嘴唇泛着灰白的颜色,竟似死人一般。
董桐暗自心惊,将萧狄扶进屋中坐下,解开他手上所绑的绳索。
李瑾过来看了看他的情况,道:“今日我们便要出发,算时间的话,今天夜里再撤针洗毒是为最佳。董道长,你且命人以热水替少主擦身,换上干燥衣物。”
董桐道:“少主他看着不大好。没事罢?”
李瑾苦笑:“好是不可能好的,但早一日赶到江家庄,少主便能早一日得到有效的救治。少主眼下是因为淋雨导致体寒,所以面色尤为难看,但真正厉害的还是那异毒和内伤。”
董桐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我便按李大夫说的去办。”
萧狄在一个时辰后收拾一新,换上了干净的白袍,坐在自己的房中的床沿。
董桐和周靳陪在他身侧。董桐说:“萧挺一会儿会过来,少主且稍待。”
萧狄不言语。
总管萧挺没让他们久等。
他来时,带着一个巨大的包裹。
包裹之中,是一套新打制的精铁镣铐。
萧狄神色漠然地看着那些东西,听见董桐在旁小声的解释:“少主,主上走前交代属下,说少主武艺高强,要我等小心行事。这些东西只是为防万一,还请少主勿要见怪,我等也只是听令行事。”
萧狄疲惫又痛苦,只勉强打起精神回一句:“我不过一介囚犯,你不必费心同我说这些。”
董桐只好闭上嘴。
给萧狄加上了重重禁制后,董桐方带着周靳、李瑾、容嬷嬷和柳如是四人,坐上一辆大马车上路。
除此之外,他还安排了目前身在萧家的四名教中好手,骑马随行。
此番路途遥远,萧狄又关系重大。人太多太扎眼,人太少不安全。
所幸,在董桐的周全安排之下,一群人各司其职,路上诸事倒也算顺遂。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萧狄的身体状况逐渐恶化,对痛苦的忍耐力亦渐渐下降。
李瑾最后不得已给他用了药,强制性地让他在大部分的时间里保持着休眠状态。
这样做,于他身体有损无益。更不必说,这一路上除了极少数的时间里,萧狄都镣铐加身,几乎没有自由活动的余地,这本是江素羽早些时候一再强调过不可为之的做法。
但众人没有更好的主意,萧狄也未做无谓抵抗。
直到抵达江家庄的前一天,萧狄才在李瑾端上药汤的时候头一次表达了抗拒。
他说:“李大夫,明日午间便可到江家庄中。我不想被抬进去。”
董桐见他这样讲,想了想,也道:“李大夫,明日便到江家庄了,少主不愿喝,便算了罢。”
李瑾同意了。
所以,第二天,萧狄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回到了自幼生长的江家庄。
马车在庄门外停下,所有人都下得马来。
炎炎夏日,萧狄下车时,却披着一件带帽的黑色长斗篷,将整个人都掩在斗篷之中,只露出一张苍白如鬼的脸孔。
董桐和周靳一左一右地扶着他下车。下车前,董桐做主,将他足上的镣铐去了,好方便他自己走进庄里去。
庄中一名叫王景的仆役来迎他们。
王景只道他们是远道而来寻医问诊的病患,孰料抬头一看,竟发现对方是自己相识多年的熟人,不免吃了一惊。
王景道:“萧狄?你怎回来了?”
萧狄冲着他微微地笑了笑:“王哥,久违了。”
王景走近前来想拍拍他的肩膀,被周靳不动声色地挡住了。
王景怔了怔,讪讪地往后退了退:“差点忘了,你如今已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了。”
萧狄想否认,却无从否认。
他只得又笑了笑,问:“庄主在么?”
王景点头:“在。昨日来了位病患,庄主一早便去那病患房中看诊去了。你……你是病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