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周荷笑了笑,“你之前不是说转学的事儿让我替你做主吗,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六中比较好,只不过,要转去六中并不是很容易。”
说“不是很容易”其实已经非常轻描淡写了,市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几乎都削尖了脑袋想把孩子往六中送。能中途转学过来的要不然就是成绩好到能直接考省状元的,要不然就是家里有点关系的二世祖。
早在周荷有收养姜由的意向时,陈玉兰就告诉过她姜由的学习情况,在竞争并不是很大的十四中,姜由天天认真学习,居然还能稳稳霸占着班上倒数第一的位置,可见她对学习是多么不感冒了。
周荷本来犹豫了一下到底给姜由找个什么样的学校才恰当,后来一想,反正在哪儿都是倒数第一,六中教学质量比普通的学校总要好上一截,说不定读到高三,姜由还能考上个本科。
并且,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觉得姜由的性格很好,要是能在学校里认识家里有门路的朋友,为以后攒些人脉也挺好的。
姜由听完周荷的话,不会不明白周荷这是要为了她转学的事儿求人的意思,当即笑说:“周阿姨,其实也不一定要去六中的。”
毕竟她学习能力还是挺强的。
后半句话本来都到了嘴边,又被她非常谦虚地咽了回去。
周荷知道她怕麻烦,当即解释:“没事儿,也就是让我弟弟帮个忙,你也不用太紧张,我带你过去主要是之前跟你周叔叔他们说了要领养你的事儿,正好也让你和他们见见。”
姜由一听,倒是有些诧异。
想不到周阿姨还有个那么厉害的弟弟。
翌日,周荷将自己做的点心装好,一早就带着姜由驱车前往周家。
路上,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说着说着就说起了周荷的弟弟周旭东的事儿。
周旭东其实不是周荷的亲弟弟,而是周荷二叔家的儿子,奈何他年纪轻轻就父母双亡,亲戚踢皮球似的谁也不想管,最后周荷家看不下去,即便家庭困难,还是收养了他。
周荷十八岁高中毕业之后,因为家庭太困难就没继续念书,直接出去做厨师了,愣是咬牙供周旭东念完了大学。
好在周旭东也是个争气的,大学毕业以后自己开了公司,多年打拼之后变成切切实实的富一代,还给周荷的父母在老家盖了大房子。
周荷三言两语就把这些事情说完,姜由点了点头,稍微放心了一些。
至少周荷对周旭东是有恩的,就是直接上门去跟周旭东提让他为姜由转学的事儿想办法,也不至于把姿态放得太低。
二十来分钟的车程之后就到了新宿锦园,这一片是富人区,安保严格。
周荷的车牌号一早便录入了数据,一路畅行到周旭东家独栋别墅的门口。
周荷带着姜由过去按门铃,她拎着点心,倒是一点儿不紧张,毕竟见过她的长辈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等到门被拉开,看见门后那张万分熟悉的脸时,姜由惊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面上带笑的小姑娘,半天才开口叫人:“愿愿?”
眼前的人和方愿长得一模一样,就连穿着打扮都是方愿最喜欢的那种甜甜少女的风格,姜由看到她的第一直觉就是,在她穿到这个世界的同时,方愿也跟着穿过来了。
但仅仅过了两秒,这个想法的真实性就已经被扼杀了——
周愿盯着她看了好几眼之后,笑了笑说:“你这小孩儿真有意思,第一次见面就叫人叫得那么亲切,怪不好意思的。”
姜由:“……”
“大姨,我爸妈在小花园,你过去吧,今天的点心是什么啊!”说完,周愿就异常自觉地接过姜由手里的点心盒子,开心地放到餐桌上准备打开。
周荷看见俩孩子一点儿不生疏,招呼周愿带姜由玩儿,自己去小花园跟周旭东夫妻俩说事儿了。
姜由盯着周愿一口一个点心的吃,心说不行,实在是太诡异了,怎么能连吃东西的狗样子都和方愿一模一样。
她带着试探开口:“那个……愿愿,我叫姜由。”
周愿笑着说:“我知道,我妈跟我说过了,那以后我叫你阿由?小由?”
姜由一顿,心凉了半截,她的愿愿都是叫她小姜的!
她闷闷不乐道:“要不然你叫我小姜吧。”
周愿没察觉她的情绪低落,捏起一块儿凤梨酥,不由分说往她嘴里塞:“行啊,我大姨说要领养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的时候我就挺高兴的,从小我就是一个人玩儿,特别无聊。”
姜由听完这话,心里更是凉透了,本来她还想问问最近周愿有没有失忆,看来眼前这个跟方愿长得一模一样的愿愿真的不是她的愿愿!
两个小女孩儿窝在厨房里吃了会儿点心,方愿像个小话唠,嘴里滔滔不绝的全是话,姜由倒是听得挺开心。
聊了半晌,周愿拍了拍嘴上的碎屑,拉着姜由穿过客厅往小花园走:“我得让我爸妈看看你,我妈估计又得一顿夸,你长得实在太好看了。”
她也觉得很奇怪,明明才刚跟姜由第一次见面,聊起天来却像认识了挺久那样,并且小姜也太好了吧,居然不嫌弃她话唠。
周家夫妻和周荷一起,正在后面小花园里侍弄花草,周母一看见姜由就笑眯眯地说:“这就是小由吧,长得真好看。”
周愿瞧了姜由一眼,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儿。
姜由笑了笑,落落大方回:“谢谢阿姨,果然长得好看的人都喜欢夸人。”
周母噗嗤一声笑了,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周旭东也跟着抿唇笑了笑。
乐完了,周母才接着开口:“小由,你转学的事儿我们大概商量了一下,就和愿愿一个班怎么样?”
周愿高兴得都快要跳起来了,一个劲儿拉着姜由的手臂捏来捏去,撺掇她同意,姜由笑着点了点头:“好的,我都可以。”
周愿闻言,笑说:“我妈说你以前学习不是太好,只不过你放心,到时候我去补习班都叫上你,平时在一个班也很好啊,你不会的也都可以来问我。对了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吗?跟我一块儿学吧,虽然你起步挺晚的,但是我什么都会一点,基本都能教你。”
姜由闻言一愣,她差点儿就忘了自己在穿过来之前,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个啥也不会的小可怜人设了,现在听方愿这么一说,她更难过了。
原来原主不光身世可怜没有特长,学习还很差……
周母见姜由微微愣住,急忙瞪了口无遮拦的女儿一眼,周愿被她瞪得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但又不知道怎么补救才好。
姜由倒是没发现大家神色尴尬,回神后笑了笑说:“那什么,大提琴和钢琴,我还是会一点儿的。”
她只说了自己最擅长的两个,至于什么架子鼓啊吉他小提琴之类的,她心说还是先不说了,免得这一屋子人受到惊吓。
她话音刚落,周愿松了一口气似的说:“那我们去琴房玩了啊。”
打完招呼,她拉着姜由的手就往里走,直奔二楼琴房。
她心里想的是,毕竟因为自己口无遮拦,让姜由尴尬了,她干脆给姜由上一下基础的大提琴和钢琴课弥补一下好了,毕竟在她看来,姜由所谓的会一点,也就是会弹首小星星,或是只知道大提琴入门基础知识的水平。
进了琴房之后,姜由看着立在一旁的大提琴,不自觉有些心痒痒,索性偏头问周愿:“我能拉一下吗?”
周愿点了点头:“你试试吧。”
她都已经做好了给姜由指点动作的打算,没成想姜由坐下握住琴弓的姿势却半点生疏都没有。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姜由已经调完音,开始拉琴了。
恢弘且节奏略快的琴音随着姜由拉动琴弓的动作泻出,周愿很轻易便听出这是海C第一乐章,愣了半晌之后,她疑惑不已。
海顿C大调第一号大提琴协奏曲作为考试选曲,基本学过大提琴的就能拉下来,但要想拉好,需要的是游刃有余的技法。
而姜由的水平显然不是仅仅能拉下来这一层面,甚至于,她的技法十分成熟,可以说这首曲子的演奏对她来说毫不吃力。
即便是最天才的演奏家,也需要日日不辍的练习才能涉足巅峰,而姜由今天展现出来的水平明显高于周愿不少,这不仅仅是“会一点”那么简单。
没个十年八年根本下不来。
周愿微拧着眉,疑惑不已。
姜由拉了一段之后便停下,总归不是自己的琴,她动了动左手,“有点儿生疏了。”
“海C啊,说实话,生疏了你还能拉成这水平,不比宁娇差……”周愿一顿,突然想到什么,异常兴奋地开口,“小姜,你能帮我个忙吗?”
姜由闻言,心说看来这两个世界是真的很像,经典曲目都互通。她将琴放好,起身问:“帮你什么?”
“过几天我爸妈要举行慈善晚宴,让我在晚宴上拉琴来着。”
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姜由不可思议地问:“你拉琴我能帮什么忙?你难不成还想让我替你拉?”
她本来是随口一说,谁知道周愿居然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姜由纳闷了:“怎么了,你自己拉不行吗?”
一说起这个,方愿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脸丧气地恶狠狠道:“就我们小时候一起玩儿的几个女生,里面有个叫宁娇的,琴拉得挺好。”
方愿本来想说拉得特别好的,毕竟人家老拿奖。但碍于面子,她现改了个词儿。
“她和我打小就不对盘,这次慈善晚宴,我爸妈也邀请了她们家,结果她和她的小姐妹在听见我选了《天空之城》之后就呛我,说我演奏那么简单的曲子,怕不是少儿乐团大提琴手,气死我了!”
姜由觉得自己可能和“娇”字犯冲,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周愿跟她抱怨的时候,她居然有种之前和方愿同仇敌忾一起对付陈娇娇的错觉,于是迅速抓住了重点,问她:“所以最后你选了什么曲子?”
周愿垂着眼,很小声地开口:“肖斯塔科维奇第一大提琴协奏曲。”
姜由:“……”
周愿看着姜由的神色,小声说:“这首曲子是挺难的,我当时脑子里一下子就冒出来它,毕竟这是宁娇拉出来也会灾难现场的曲子,我必须把它拉出来,狠狠打她的脸才能出了这口气,但是我哪知道这曲子居然那么变态,我实在拉不好,要不然你帮我拉吧。”
“我帮你拉,她们也还是会说你。”姜由托着下巴想了想,冲周愿招手,“你过来拉一下试试?”
“也是哦,但我真的不行……”周愿心虚地走过去,尝试着拉了几个乐句,磕磕巴巴的。
姜由叹气:“这首曲子怎么说,一般国际比赛要炫技的的时候确实吃香,但是你要在慈善晚宴上演奏……实在是太容易翻车了。”
毕竟从多数平时不听大提琴的外行角度来看,这首曲子即便拉好了,可第一印象也很可能并不在“好听”的范畴,更何况以周愿现在的状况来看,她根本不可能几天内就练好。
“后悔死了,我平时就不应该偷懒,这会儿完了,话都放出去了,到时候要是不拉,她们肯定嘲死我……”
姜由撑着下巴沉思了会儿,突然想到什么,凑到她耳边小声开口说了句话。
周愿听完,惊得睁大了眼,“还能这么操作?”
姜由眨了眨眼睛:“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大提琴相关=查资料+乱编,我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