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祥口中的干爹,便是冀临霄的义父。义父曾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风光无两,人尽巴结之。不过,义父是个聪明人,即便身在高位也谦虚和蔼的很,做事又稳妥小心,是以平平安安的熬到出宫之日。出宫后,义父在帝京买了处心仪的房子住下,收了个干儿子就是冀祥,还娶了个带女儿的寡妇做老婆,把寡妇的女儿当自家闺女教养,如此便儿女双全,得以享受天伦之乐。
夏舞雩从正厅出来,远远就看见冀临霄正与一个宦官打扮的人交谈,粗看一眼那宦官的衣着,夏舞雩便猜到他是钟鼓司少监冀祥。
对于宦官私下接触朝廷命官的事,放在别人身上奇怪,放在冀临霄身上,夏舞雩不觉得奇怪。她知道冀临霄的义父是曾经权倾朝野的大太监冀明鹤,只不过,为何冀明鹤会收这么个义子,夏舞雩百思不得其解。
冀祥眼尖,瞧见夏舞雩正往大门这边走来,忙拽了拽冀临霄的袖子:“霄哥霄哥!”他问:“那个就是小嫂子吗?”
冀临霄转身,顺着冀祥的视线看过去,一瞧见夏舞雩,脸上便生出丝丝红晕,忙将视线别向一边。
冀祥机灵归机灵,却容易败在好奇心上,见夏舞雩美艳不可方物,心里一激动,便先奔过去了,奔了几步又回过身去把冀临霄也拉住,拖到夏舞雩面前,兴高采烈道:“小嫂子小嫂子,咱家是钟鼓司少监冀祥,是霄哥他义父的干儿子,小嫂子是什么时候和霄哥好上的?小嫂子你长得真漂亮,连我这阉人看了都脸红心跳的,霄哥我看你也别娶嫂子了,直接把小嫂子扶正吧。义父特意和我说了像霄哥你这种人是管不了后院的,最好有了妻就别纳妾,有了妾就直接扶正,这都是义父的原话!”
夏舞雩虚着目光打量这位钟鼓司少监,这小哥的思维是有多天马行空,才能编出这么一串故事来?
而冀祥身后的冀临霄,脸色差的能吃人,直接揪着冀祥的后衣领,将他拖开,斥道:“扯这些有的没的作甚,有正事就上正厅详谈,没有的话,早点回去同义父用晚饭吧。”
“晚饭?”冀祥张大嘴巴,“霄哥,现在才未时刚至,我还不饿。”
“你多陪义父,好尽孝道,义父也会开心。”
“呃……霄哥说的对……那我就多让干爹开心点,告诉他小嫂子可漂亮了。”
冀临霄真想一拳头打扁这小子的圆脸。
夏舞雩这回是看明白了,也不知这位钟鼓司少监是怎么想的,还以为她是冀临霄的妾室,显然他是为自己这位耿直闷骚的兄长高兴,一兴奋就胡言乱语起来,没主见没原则。
她屈身福了一福,说道:“冀少监误会了,民女今日登门是为了答谢御史大人先前的照拂之恩,民女当真不是你的小嫂子。”
“啊?是我弄错了吗?”冀祥的脸上显现出一片失望之色,他摸了摸脑袋,瘪瘪嘴呢喃:“我就说霄哥怎么这么快就开窍了,原来是我想多了……”说着又打量夏舞雩再三,忽的一怔,惊道:“呀!我见过你呀,原来小嫂子是软红阁的织艳姑娘!”
“民女不是你的小嫂子。”夏舞雩无语道。
冀临霄则目光一沉,盯着冀祥问道:“你去软红阁做什么。”
冀祥顿时脊背一紧,心道完了完了,一不小心说漏嘴,忙弱弱的说:“霄哥你别气啊,呃,我就是个阉人,去青楼也做不了什么的。”
冀临霄板着脸道:“本官听你的口气,倒是很想做些什么。”
“霄哥,我只是去喝酒看舞而已!”
“宫中酒水歌舞皆是上品,何必要去烟花之地。”
“是因为我听说织艳姑娘的舞精妙绝伦,特别好奇,所以就趁着上次的休沐日去看了……”冀祥低着头小心看冀临霄,满眼乞求的神色,“霄哥霄哥,求你别把这事告诉义父,我保证再也不去了。”
冀临霄恨铁不成钢:“你是瞒着义父去的。”
“我错了霄哥,霄哥我错了。”冀祥越说脑袋越低,都不敢直视冀临霄的视线。
夏舞雩见自己被这兄弟二人当空气良久,便自觉的行了一礼,转身走开,至于她行的礼那兄弟二人看见没有,她就不关心了。
只是,没走多远,就听见冀祥对冀临霄说:“八月十五中秋节,宫里设宴要召教坊司的官妓们进来表演歌舞,由我负责安排她们进宫后的事宜。这还是我第一次接手这份工作,霄哥,你遇事谨慎,想的也缜密些,和我说说有什么事是我该注意的。”
后一句话,夏舞雩没听进去,她的注意力全在冀祥的第一句话上。
中秋佳节宫宴,教坊司的官妓们进宫后,竟是由冀祥来接应和安排。她的运气是不是很差?这冀祥认得她,她还要怎么冒充官妓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