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把菜刀突然伸出来,径直砍向霍银汀面门的瞬间,霍银汀当机立断,迅速闪身躲避,随即牢牢钳住对方手腕,就势将其扯出衣柜,用力摔在了地上。
那人的脑袋撞上了坚硬桌角,忍不住痛呼一声,而后又慌忙爬起身,惊恐地环视众人。
“别杀我别杀我。”他沙哑着嗓音哀求,“我没有变异,我……我刚才听到了你们在楼下的动静,咱们都是人类!”
江斌没好气地横他一眼:“知道都是人类,你他妈还动刀子?”
“我只是怕你们误伤我……”那人小小声辩解,“其实我现在根本没力气反抗了。”
他看上去大概四十岁左右,头发却已经花白一半了,脸色显得灰暗憔悴,几乎瘦成了皮包骨头,可以想见,之前在这经历了何种折磨。
霍银汀垂眸,冷声问他:“你在衣柜里呆几天了?外面那些丧尸你认识吗?”
“他们是我的合作伙伴。”中年男人注视着地面干涸的血迹,仍心有余悸,“两天前,其中一人变异了,咬死了其余三人,我及时躲进柜子里,这才勉强逃过一劫——可他们一直在屋中游荡,我也不敢出去。”
霍银汀和裴翊对视一眼,裴翊点头:“应该就是他。”
“你是梅先生?”
“……你们怎么知道我?”
“我们是梅梅的朋友。”宋星红着眼眶,从书包里取出了自己和梅梅的那张合照,“我们是专程来E市找您的。”
梅先生盯着那张照片,神情不觉透出了几分恐慌,他颤声问:“那……那梅梅呢?”
宋星悲伤道:“在我们到达别墅的时候,她就已经被丧尸咬伤了,您留下的药剂并不是真的,只维持了她一天的寿命。”
“不是真的?”梅先生瞬间双目圆睁,他难以置信地反问,“怎么可能不是真的?他们向我保证过,这是一手货源,是绝对有效的配方!”
或许梅梅说得没错,她的这位父亲,的确是个贪得无厌又吝啬表达的商人,即使得知了女儿的死讯,他的第一反应,也依旧是关心药剂的真假。
周途忍不住开口:“如果这种药剂真能抵抗病毒感染,你以为是那么容易就能用钱买到的?”
张婷也不屑接茬:“看你人傻钱多,骗你一笔而已,真正的药方还垄断在高层手里呢,蠢货。”
“……”
梅先生双目无神,自我催眠似地连连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你们一定是在骗我……我的药剂绝对不会是假的,我原本已经拿到地址,要去见控制药源的上级了……我离成功,只差一步了……”
裴翊敏锐捕捉到了重点,他眼神一沉:“控制药源的上级是谁?地址在哪?”
然而梅先生置若罔闻,他只是萎靡地瘫坐在地上,呆滞地重复那几句话。
“不会的,我的药不是假的,梅梅也没有死,我都把药给她寄过去了,我的药怎么可能是假的……”
白羽有些看不过去,好心走上前,想把他搀扶起来。
“梅先生,梅小姐确实已经去世了,请您节哀。”
“对,你女儿真的死了。”张婷随手朝霍银汀一指,“还是她亲手开的枪呢。”
于是这句话,就成为了压倒梅先生的最后一根稻草。
梅先生猛地抬头,浑浊的视线准确锁定了不远处的霍银汀,他抄起旁边遗落的菜刀,突然像疯了似地朝霍银汀扑去。
“是你杀了梅梅,跟我的药没关系!我的药是真的!”
霍银汀向后一仰,堪堪避过,紧接着裴翊劈手夺刀,重新将梅先生推倒在地。
“我们没有说谎的必要。”裴翊道,“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药剂如果是真的,你的这几位合作伙伴,也就不会死了。”
“……”
三天食水未进,又突逢噩耗,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打击,已经把梅先生逼近了崩溃的边缘。
他的大脑像一台生锈的机器,运转得越来越慢,但裴翊的话,依然令他回忆起了一些先前被遗漏的细节。
最开始受伤的那个合作伙伴,从外面回来时就显得精神不振,不仅谎称身体不适,还独自在厕所里躲了很久。
他起初并没在意,直到对方忽然变异。
他转过身,颤颤巍巍打开抽屉,摸出了一盒药剂——跟梅梅家的那盒一模一样。
果然,盒子里的针管,少了一管。
那人是偷着用过药的,但药是假的,没能阻止病毒蔓延。
大家都是上当受骗的冤大头而已。
梅先生手一抖,整盒药剂都散落在地,他双手捂脸,忽而绝望地嚎啕大哭。
宋星翻了半天书包,找出了最后一袋小面包,神色黯然地递给他。
“梅先生,您……您先吃点东西吧。”
“等吃完东西,我想我们是否可以谈一点正事。”霍银汀沉声道,“关于药源地址的正事。”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雷声大作,这场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梅先生歇斯底里的哭泣,逐渐转为悲凉的啜泣,再到安静无声。他沉默了很久,久到众人以为他晕过去了,他却又毫无征兆地抬起头来,看向霍银汀。
他愣了一会儿,莫名其妙地朝她干笑一声。
“地址?地址我存在手机里了,可手机在楼下,没带上来。”
“在楼下?”离门口最近的周途当即转身,“我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