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霍银汀和裴翊没有多聊,她合上地板的暗门,从三楼走廊直接回房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但那一晚她的睡眠质量也不太好,平均一小时醒一次,直到转天清晨,揉着发疼的眉心出了门。
三楼的李惠君已死,这层楼除了她,就只剩下了乔淮和裴翊。
她站在门口,见另外两人也分别离开房间,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确认彼此都活着,简单颔首算作问候,转而一起前往二楼。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冯念歌的一声尖叫,交织着悲伤、绝望和难以置信。
6号房的门开着,关晨的尸体就横在门口,他眉心中弹,满脸鲜血,死得干脆利落。
霍银汀眼神冷了下来。
是枪杀,应该就是偷走她的那把枪,那把枪的前面装有□□,真正开枪杀人的时候,其实是不会发出太大声音的,很难被发现。
冯念歌上前,似乎是想拖动关晨的尸体,但关晨一米八几的个子,她力气不够拖不动,终是又颓然跌坐在地。
在此之前,她的确怨恨关晨,甚至也做好了自己赢得游戏而放弃他的准备,但当她真正看到关晨死在面前时,到底还是崩溃了。
毕竟是爱过的男孩子,是共同经历青春的爱人,然而这份感情早已分崩离析,她甚至不配拥有一个体面的结局。
“你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吗?”她流着泪看向关晨,声音颤抖,“这是报应,是你应得的,也是我应得的。”
乔淮后退一步,紧张地靠上墙壁,他眼神惶惑。
“所以……另一名猎杀者的武器是枪?那他是怎么进入到关先生房间的?”
如果是隔着门开枪,房门不可能完好无损,作案的人必定是进入到了房间内部。
楚缨幽幽地说了一句:“很简单,谁有他房间的钥匙,谁就可以进去。”
而昨晚关晨刚刚提到,自己房间的钥匙放在外套口袋里不见了,他怀疑是冯念歌偷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冯念歌愤怒,“你以为是我杀了关晨?”
“因为我们都没有条件,偷走他的房间钥匙,可你是他的女朋友。”
“你看我这个女朋友,当与不当有什么区别?他根本不信我,他宁可去跟金律师结盟,你应该去问金律师。”
说到这里,大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现场少了一个人。
金蔺不在,2号房也被从里面反锁了门,除非有钥匙,否则不能打开。
乔淮上前敲门,敲了半天没反应,觉得情况不太对,于是开始试图砸门。
“金律师,开门!”
裴翊旁观片刻,走过去推开他,蓦然发力,直接一脚把门踹开了。
屋子里干干净净,没有血迹,金蔺就躺在床上,好好地盖着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
但他的脸与嘴唇,均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灰白色,那绝不是正常人睡觉时应该有的状态。
乔淮小心翼翼凑上前去,试探性地掀开被子,见金蔺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姿势僵硬地就像是躺在了棺材里。
“金……金律师?”
他碰了碰金蔺,结果金蔺的头就软塌塌歪向了一侧,皮肤冰冷,早就没了呼吸。
冯念歌脚下不稳,险些摔倒,她颤声问道:“他也死了?”
乔淮战战兢兢地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确实是死了,被人硬生生掰断了颈骨而死。
这是裴翊擅长的手法,只有霍银汀知道,她终于明白裴翊昨晚离开房间去做了什么。
然而越是如此,她的心情就越发的慌乱了起来。
她发现,自己可能陷入了非常微妙的盲区。
一夜之间死了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是大家公认的盗贼和绑定玩家。
游戏规则是:若该玩家死亡,则盗贼一起出局;但盗贼先行死亡,该玩家不受影响。
“关晨应该是先死的。”冯念歌缩在墙角,红着眼眶低声道,“因为如果金律师先死,关晨会随着一起死,想杀关晨的人,根本不必亲自动手。”
楚缨仍旧抱着自己的画板,她端详着金蔺的尸体,表情冷淡而麻木:“加上楼下那一具,别墅里一共三具尸体,谁来处理?”
“处理尸体这种事,大家都有义务。”霍银汀淡声回答,“楼下那一具比较惨,我来,剩下的这俩,你们分工吧。”
“……”
*
其实霍银汀主动要去埋齐霁的尸体,也是有几分私心的,虽说她跟齐霁只认识了短短几天,但毕竟同为猎杀者,也打过交道,由她亲手安葬他,总要比别人好得多。
她来到楼下时,齐霁仍躺在那里,地面的血泊早已凝结干涸,但空气中铁锈般的血腥气依然没有散去,闻起来令人作呕。
她走过去,俯下身,抬手阖上了齐霁的眼睛。
“齐先生,一路走好。”
按理说穿越了那么久,她对死亡早就该习空见惯了,但恰恰相反,正因见过太多死亡,她才深感活下去的可贵。
没有谁愿意一辈子都活在黑暗的轮回里。
岛上的天气并不晴朗,阴云压在头顶,四面都起了雾。
她在土质最松软的东面挖着坑,远处隐约传来海浪击石的声音,她叼着烟,低头看向手上的金属腕表。
腕表静悄悄的毫无提示。
半晌,裴翊朝这边走来,他的身影穿过朦胧雾气,脚步很稳地停在她面前,他接过了她手中的铁锹。
“还剩下三个人,今晚就算不杀,也必须保证他们手里没有完整拼图。”
今夜是第六夜,是游戏的最后一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