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夜,是所有玩家在这座岛上的最后一夜。
残留在客厅地板上的干涸血迹,还没有完全清理干净,丝丝缕缕渗入到了地砖的缝隙里。
原先的十个人,现在只剩下五个人,坐在沙发上显得宽敞不少。大家都保持着相当一段距离,彼此之间无声警戒着。
今晚要把谁投成献祭者,还是个问题。
手中的薯片拿起又放下,乔淮显然是没有胃口吃零食,他心慌地喘了口气,慢慢向后靠去。
“我想知道,在座各位,到底是谁有枪。”
这是最重要的一点,毫无疑问,持枪的那个人,今晚还会动手。
楚缨冷笑一声:“只有猎杀者才会有枪,谁跟死去的齐霁关系最近,谁就是猎杀者。”
“霍小姐曾经跟齐先生一起做过饭……”乔淮说着,忽然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但霍小姐不会是猎杀者,而且齐先生之前跟大家的关系都不错,很难判断的。”
“她为什么不会是猎杀者?齐霁一死,她立刻就动了手,杀的还是一直针对她的关晨,这也说得通。”
霍银汀冷漠地抬眼看她:“楚小姐平时少言寡语的,这会儿质疑起我来,倒是挺伶牙俐齿。”
“谁都不想输,况且我也没有针对你,冯小姐我也同样怀疑。”
冯念歌本来缩在沙发角落里一言不发,此刻又不禁被勾起了情绪,气懑非常:“我都说了,我没有杀关晨,我也不可能有枪——退一万步讲,就算我要杀人,我也会去杀金蔺,因为杀了金蔺,关晨必死无疑,我何必多此一举?”
就目前而言,杀金蔺和杀关晨的人,明显不是一个人。
“也许金蔺警惕性比较高,你杀不了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我的想法恰恰相反。”霍银汀拦在冯念歌前面开了口,“杀金蔺的是谁暂且不论,总之想杀了关晨的人,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没错。”
冯念歌疑惑不解:“为什么?”
“因为关晨一门心思想跟金蔺绑定,金蔺却未必这样想,反正盗贼死了,对他也没有什么影响。”霍银汀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她看着楚缨,似笑非笑,“金蔺显然对楚小姐很感兴趣,我猜前两夜,除了金蔺、关晨和李惠君总是绑票之外,出现的第四票,是楚小姐你在跟票吧?”
李惠君不聪明,脑子不清不楚,现在又已经死了,所以暂且放在一边。
但楚缨为什么跟票,就很值得深思了。
金蔺在进笼子之前,曾经把所有的拼图都给了她,在日常一些细微的互动中,也不难看出,金蔺有意无意地在关照她。
相比起关晨这位所谓的队友,金蔺对她,可以算是很上心了。
“我想,如果金蔺假意与关晨合作,再将从关晨那里得来的拼图转给楚小姐,最后和楚小姐合谋除掉关晨,这局棋倒也走得不错。”
反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关晨是个蠢货,他会被耍也在情理之中。
在过分暗黑的烟熏妆下,楚缨那一双妩媚的眼睛总是光影沉寂,辨不清情绪,她裹紧了自己宽松的黑色外套,半晌阴森森地回答。
“只有猎杀者才有枪,我如果是猎杀者,为什么会和普通玩家结盟?这从逻辑上就讲不通。”
裴翊冷淡地朝她投去一瞥:“也不好说,万一你骗了金蔺呢?”
“……”
“你装成普通玩家,设法从金蔺那里得到拼图,从而使拼图作废,再杀掉关晨,两全其美。”
楚缨仍不肯松口,她反唇相讥:“我需要进入关晨房间才能杀他,我又不像冯小姐,能偷得到他房间钥匙,我怎么进去?”
“但你可以不走正门啊。”霍银汀缓声道,“就像那一夜杀我一样,从房间里的暗道悄悄潜入,你应该很轻车熟路,对吧?”
“霍小姐,你说那一夜……”乔淮突然也像意识到了什么,他悚然一惊,“莫非那时候想杀我的人也是……”
霍银汀略一颔首:“都是楚小姐,楚小姐故意选了厨房里的水果刀,想误导我们去怀疑普通玩家,其实她身为猎杀者,早就开始行动了。”
楚缨细长白皙的手指,慢慢在膝上攥紧,她银牙暗咬:“猎杀者之间是互相不知道身份的,我万一杀错队友怎么办?”
“也许你早就和齐先生互道身份了。”
“你第一次被关进笼子的时候,可是把拼图全给了齐霁,怎么不说你俩才是同一阵营?”
“我那时只觉得齐先生性格很好,随便给的而已。”霍银汀笑了,“况且我俩如果真是同一阵营,我这么做不是徒增怀疑吗?”
其实霍银汀对于楚缨的质疑,也并非全无漏洞,要是仔细推敲,是完全可以反击的。
但这场游戏不仅仅是游戏,是关乎生死的大事,越到这种时刻,拼得就越是心理素质。
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所以楚缨输了一着,她怒极拍案而起,连一贯低沉的嗓音也高了八度:“胡扯!我不是猎杀者,更不知道有什么暗道!”
“是么?可我觉得,楚小姐应该对别墅的构造很熟悉才对。”霍银汀仍镇静坐在原处,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身为邵晚枫生前最器重的画师‘樱落无声’,《地狱迷局》的很多场景,不都是楚小姐你创作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