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土坯房燃起的烈焰,火光映亮了半边天空,尹云亲眼目睹那年轻男人冲进火场,誓要与妻子同生共死,他心中一惊,手指下意识攥紧,却忽觉砖墙上传来一股奇异的吸力,等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竟已和霍银汀一起站在了火势蔓延的屋内。
他怔然而立,见那年轻男人正缩在角落里,怀中还紧紧搂着奄奄一息的妻子,临近生命的最后时刻,夫妻俩均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对方,眉梢眼底满是依恋和不舍。
或许也曾说过白首到老的誓言,却终究抵不过命运无常,所幸还能不离不弃,哪怕只是为这段感情,画上悲伤的句点。
尹云往前走了两步,却又被霍银汀从身后扯住衣袖,他听到她低声在自己耳边说:“我们原本不属于这里,除了旁观,你做不了任何事。”
的确,他们来到十年前,也无非就是重温一遍残酷的往事,除此之外,别无意义。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那年轻的夫妻俩似有所感,双双朝这边望来,恰与尹云目光相对。
在被对方发现的瞬间,眼前强光袭来,当二人再度睁开眼睛时,居然已经重新站在了李铭的家门外。
依旧是月色皎洁,清风长夜,他们从过去回到了现实。
李铭搬了把小凳子坐在门口,原本正沉默地嗑着瓜子,他乍一抬头,看见满身血迹狼狈不堪的两个人,登时惊得嚼也没嚼,直接连瓜子皮都吞下去了。
“苍天呐!二位受伤了?!”
尹云面无表情:“是,不必如此震惊,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我俩受伤了。”
“你们去了那间土房?”李铭痛心疾首,“我就说,那里不能随便去,去了就是送命啊!”
“啊,好在也不算特别严重。”
“这还不算严重呢?估计再慢一步,我明早就要负责拼凑二位高人的尸体碎片了!”
“……你这是安慰人的态度吗?”
李铭愁眉苦脸地道了声歉,转身进屋:“我家里有药箱,给两位上点药吧。”
平心而论,他的药物储备实在很丰富,按理来讲,一般人家并不会准备这么多种类的医用物品,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他的药箱底部,还放着几本泛黄的医书。
霍银汀若有所思:“看来李大哥是精通医术之人。”
李铭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只讷讷地回答:“谈不上精通,一介庸医罢了,更何况我已许多年不行医问药了。”
“哦?这是为何?”
岂料李铭只是叹了口气,随即忙着给尹云的手臂上药包扎,没有再就这一问题说下去。
尹云和霍银汀对视一眼,他任由李铭给自己手臂缠纱布,半晌缓声问道:“李先生可知,那间土房中,藏着杀人的镜阵?”
“镜……镜阵?”
“嗯,我们是逃出来之后才发现了一些线索——而这些线索,和十年前的往事有关。”
李铭愣住。
“十年前?”
“对,我想李大哥应该是知道的,关于十年前,那对年轻夫妻被活活烧死在土房里的事情。”
李铭的动作一滞,他闻言似愣怔了许久,最终还是在尹云严肃的注视下,被攻破了本就不坚固的心理防线。
他将药瓶放到一旁,小心翼翼地反问:“你们……是怎么晓得的?”
霍银汀似笑非笑:“这并没什么值得奇怪的,我们既能活着从土坯房走出来,自然也有本事窥见过去。”
“那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该看到的都看到了啊。”尹云漫不经心地答道,“包括那个年轻男人在临死前,一直呼唤着曾帮助他的李大夫,盼着李大夫能出来说句公道话——但所谓的李大夫,到最后也没有现身。”
李铭深深低下头去,半晌无言。
“所以我们认为,李大夫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放火烧人的迫害,却也算杀死那对夫妻的帮凶之一,因为他在最关键的时刻退缩了,从而熄灭了夫妻俩仅存的一丝希望。”
这大概是更加残忍的事情了。
屋内气氛一时沉寂,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轻微呼吸声,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直到李铭重新抬起头,目光略显恳切地看着他们。
“这么说来,那座土房中的杀人力量,果然是那对夫妻死后才留下的么?”
霍银汀镇静颔首:“没错,这也是我们需要弄清来龙去脉的原因,否则我们不能贸然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