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若非那崩溃的祭坛最后暴出的力量与抱朴子盛怒下那浩浩荡荡的招式相抵,他恐怕早已在那白光下直接消散了开来。
不远处,阴寒的力量依旧在慢慢流淌着,无数的碎片在接触到股诡异的力量时瞬间光华黯淡,消散的无影无踪。
谁也没想到,竟是有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存在于道钟之中,一生,一灭......
而眼下,这毁灭的力量仿佛压制不住一般,正在一寸一寸的扩张,慢慢蚕食着这片虚无的空间。
身下支撑着的碎片倏地消散开来,失重感袭来的刹那,姬灵渡尚不及支撑起身体,眼前一黑,却是直直坠下了永无止境的虚空。
寂静的空气中传来一丝细微的咔擦声响,龙翰面色剧变,看着掌心里的道钟,心下又是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
“左兮玄!!!”龙翰对着道钟低吼道。
只见道钟上的裂痕肉眼可见的竟是更深了几分,丝丝缕缕的死气缭绕在上面,破败不堪,极为不详,与以往云蒸霞蔚的氤氲景象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
料峭的山峰间,一树霜花晶莹摇曳,寒风不断的吹拂着,簌簌的冰棱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空气中比起以往似乎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清浅冷香。
霜雪轻柔的覆盖在树下昏迷中的那人身上,冰玉似的容颜双目紧闭,在雪光的映照下却仿佛高高在上的九天神明,出尘而虚幻......
远处,在寒风中怔怔愣愣站立了许久的人抬起脚朝着树下的那人慢慢靠近了过去,他似乎右腿有疾,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在雪地上踩出一深一浅的脚印。
“我捉住了!”
“是我的,那只蝴蝶是我的。”
日光烂漫,草木繁茂,几个扎着双髻的孩童边跑边跳,互相追赶,正在野地里嬉戏玩耍着。
“你们快看,是瘸子穆!”一人直指着远处突然叫道。
在见到远处一个身形颇高,却一瘸一拐的人走近过来时,众孩童眼前一亮,眼珠子骨碌碌的快速转动了起来,各种歪主意也随之开始冒了出来。
这些孩童口中的瘸子穆原名穆鸿,他并非天生残疾,据说那腿是他在年轻的时候自不量力的与猛虎缠斗,不慎被老虎恶狠狠的咬了一口,自此落下的腿疾。
然而他克父克母,克兄克长,所有的亲人竟都死绝了,最后只剩下他一人活在了这世上,每日靠着上山砍柴狩猎勉强维持生计,在周围的人看来完全就是一个天煞孤星的命格。
再加上穆鸿性格又极为孤僻乖张,最喜独来独往。久而久之,周围的人也忘了他的原名,只是一口一个瘸子穆的叫着。
“瘸子穆!瘸子穆!瘸子穆!”
几个孩童围在穆鸿身边嘻嘻哈哈的不断叫着,你一言,他一语。
甚至有一个孩童见穆鸿不理他们,大着胆子就要将他手里提着的草药包给抢了过去。
对于周围人的戏弄嘲讽,穆鸿以往只是低着头闷不吭声的承受下来,无论是踢打,还是辱骂,俱是半点反应也无。眼下,在那孩童要抢夺走草药包时,穆鸿却是猛地抬起头来。
众孩童见他面色大变,竟是目露凶光,甚至还从地面上拾起数块硕大的石头,就像是驱赶野狗似得直接朝他们接二连三的砸了过来,顿时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的朝着四下溜走了。甚至有躲闪不及的,直接被石子砸的哇哇大哭了出来。
在确定四下无人后,穆鸿提着药慢慢走了回去。
在进屋后,仿佛外面有贼窥探过来似得,穆鸿急忙转身将木门紧掩,又仔细的锁好,这才慢慢转过身去。
屋内门窗紧掩,光线极暗,穆鸿一瘸一拐的点燃了烛火,再一瘸一拐的走进僻静至极的里屋。
这一方狭隘之地极为简陋,在有了那人后,却仿佛成了缥缈虚幻的瑶台仙境。
穆鸿痴痴愣愣的盯着床榻上晕迷中的人,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眼前的人沉沉昏睡着,肌肤白的几近透明,霜发如纱般铺散开来,明明灭灭的火光为他添上了些许鲜活的暖色,鸦羽似的眼睫在脸上却是低低垂敛着,不见丝毫颤动。
自从那日在雪山间发现了仙人,穆鸿当即就把他带回来藏在了家中。
只是仙人似乎伤得极重,数日过去,都未曾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