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霞光挂在天幕,鸦然的云层压得极低,带着淡淡的水意,几乎与远处的地平线连成一片,分明已近薄暮时分。
“玄仪道友,眼下天色已晚,很快又要落雨了,不若先随我去客房居住,待过几日再走也不迟啊。”见姬灵渡面色仍有些苍白,晏明远心生怜惜,忍不住拦在前面再三劝说道。
对于晏明远的百般挽留,姬灵渡依旧只是摇了摇头,在向晏明远道别过后,也不多留,指诀一掐,直接御风离去了。
就在姬灵渡离开昆仑不久,一道高大的身影竟是疾若闪电一般闯入了昆仑山。
“又有人闯山!”众人震惊无比。
整座问天梯在嗡嗡的剧烈震动,昆仑山外阻拦着的层层禁制于来人而言仿若无物一般,来的人正是通过玄天镜得知姬灵渡下落的龙翰。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我们昆仑派?”
众人手执利剑对着龙翰厉声喝道,然而尚未出招,阻拦在龙翰面前的众昆仑弟子竟是直接被龙翰毫不留情的齐齐打飞了出去。
众人纷纷吐出一大口鲜血,捂着胸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便见那道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竟是直直朝着远处的一个方向大步赶去。
“咦,那人......”
无相长老眼神一凝:“那人似乎正是龙翰。”
想不到他们方才谈起龙翰,他便不请自来了。
“龙翰这小子来昆仑作甚?”
“看这架势,似乎不大妙啊。”众长老议论纷纷。
“好个狂妄之徒,倒当真如传言所说,竟这般放肆无礼!”冲虚道人虽是早已听闻了龙翰的诸多事迹,在看到眼前气势汹汹的一幕时仍忍不住心头火起。
玉泉天池处,白雾缭绕,草木悠悠,然而除了几只犹在飞舞着的蝴蝶便是空无一人,再无其他,空气中隐隐残留着一缕不易察觉的暗香,冰凉,澄净。
“左——兮——玄!!!”
看着早已人去空空的玉泉天池,龙翰便知他来晚了一步,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一字一句的念道。
云海翻滚,一朵接一朵的从眼前掠过。
龙翰也不在昆仑久留,直接循着浅淡的香气快速寻去。
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淅淅沥沥的水珠从天际间断了线似得滑落,空气中原本残留着的暗香随之一点一点的融入雨水内,逐渐消散的一干二净。
中途失了姬灵渡仅余的零星气息后,龙翰身形停顿,眉峰挑起,眼神愈发幽深,英俊至极的面庞上不仅不显焦虑,反倒流露出了一丝古怪的兴奋之意,就像碰到了极珍贵的猎物似得,征服的炙热欲望于眼中显露无疑。
他从玄天镜内早已知悉左兮玄现在的情况,眼下,虽然有雨水帮左兮玄及时遮掩住了气息,但左兮玄现在身体太过虚弱,再加上御风而行所过分消耗的灵力,定然走不了太远。他只需要将方圆数百里一一寻遍,必然能将左兮玄重新寻回来。
晶莹的水珠连成透明的弧线不断打在枝叶上发出窸窸窣窣的破碎声响。
风声,雨声,流水声.......相互掺杂在一块儿,独有一种空灵而悠远的静谧气息。
走在一处青石板路上的那人白衣白发,雨不沾身,步伐却是极缓。唇色苍凉至极,如同失了色的白纸。指尖的血液无声无息的流淌下来,随着走动混合着雨水一滴一滴的垂散,在幽暗的草木间晕染成一缕一缕盍丽的红色梅瓣。
“宿主.......”系统看着姬灵渡这般模样忍不住悄悄出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许久后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这个世界内,由于宿主有意避开主角,不去触碰洗白值,它大多数时候都是陷入了沉寂之中。
停止了御风而行后,姬灵渡心知走不了太远,也不在原地多作停留,只是朝着远处一座道观慢慢走去。
眼前是一间极为破败狭小的道观,从远处来看,隐隐透出一丝不明显的光线。
道观内,了无旁人,昏黄的烛光极暗,火烛滴落下来的蜡油于墙岩处积累成鲜红的一大片。一尊威严的神像立于正前方,几只竹节制成的蒲团在中央整齐摆放着。
四周的壁画都已经斑驳褪色,从破碎的墙面下露出些许苍白的砖角,由于时间过于久远,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神像前的桌案上摆放着一樽琉璃白玉瓶,里面斜斜插着一支干涩的玉兰枝条。
姬灵渡在看过四周后,视线却是停留在这支平平无奇,干枯晦涩的枝条上许久。
“这是......”
眼前的枝条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姬灵渡眸光闪动,心下沉思半晌,指节轻叩了下桌案。随着指节的轻叩,空落落的玉瓶内逐渐盈满了澄净的水液,在烛光下泛着莹莹的波光。
于姬灵渡而言不过是一次简单的以水浇灌,引灵蕴养罢了,然而原本插在玉瓶里枯萎的玉兰花枝在接触到莹润的水露后,竟是从枝条顶端慢慢舒展了开来,洁白的花苞逐渐显现,再到薄弱的枝叶一寸寸舒展,到最后整个雪白晶莹的玉兰花枝完全绽放了开来,于周围的空气中流动着阵阵幽然的馨香。
周围的壁画随着玉兰花枝的绽开也奇异的变得鲜活盍丽起来,隐隐泛着火、金、青、赤、白、黄、黑的淡淡光华,上面绘着的无数仙人衣袂飘飘,或坐或卧,或腾云驾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