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灵渡也不出声解释,直接拂了一袖,半空中随之浮现出了一座以玉石砌成的棋盘。
从棋面上来看,黑子与白子纵横相对,分布的极为散乱,局势更是扑朔迷离,叫人看不出其中的胜负与走向。就在龙翰要将棋子的位置全部死记硬背下时,棋局又开始变换起来,不着痕迹间,竟是大变了模样,龙翰眉头顿时紧紧锁死,许久都没有舒展开来。
“这便是我所说的时机。”姬灵渡语气极冰极冷,面上淡漠异常,指尖轻点了下棋盘,却是将正当中的一颗白子慢慢拾了起来。莹润的白子在脱离了棋盘后,很快便化为了一团白光,直接消散在了空气内。
“这是何意?”龙翰眯起双眼,盯着棋局瞧了半晌,细细思索着左兮玄这么做的背后原因。
姬灵渡神色清寂,眸中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却是不再作应答了。
往往左兮玄不愿说出口的事,其他人即便再如何追问,也很难从他口中套出一二消息。
龙翰心知左兮玄身上隐藏着许多的秘密,然而这些秘密却是覆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枷锁,外人极难探寻,更别提将这些秘密一点一点地解开来了。
即便是他,也依旧被无情的拒之于外。思及此,龙翰心头紧得直发痛,莫大的燥意硬生生地被压抑在胸膛内,始终无处宣泄出来。
眼下,龙翰唯一能肯定的便是,左兮玄似乎正在天地间设下一场缜密的计划,而这计划绝不是什么好事。
对于龙翰复杂难言的心情仿若未觉一般,姬灵渡不再去看龙翰,而是离开棋局一步步的走至远处,静立了片刻。
远处,流水潺潺,浮云悠悠,山峦间时不时地飞掠过几只鸟雀,零星的人影缩小为黑点散落在荒芜的小道间,或走,或停,或喜,或忧......姬灵渡目光飘渺悠远,安静地将这一切世事变幻收尽眼底。
芸芸众生其实都是这棋盘上的一子,只是很少有人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位置,即便是意识到了,也很难从这棋局中跳脱出来。红尘俗世,千羁万绊,终究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
而他做了这么多,甚至不惜与这个世界做交易,其实只是想要寻到一丝脱离束缚的机会,哪怕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左兮玄......”
龙翰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一侧蓦地响起,将姬灵渡从思绪中重新拉了回来。
直到姬灵渡抬眸看过来,龙翰这才缓缓松开了紧握的双拳,方才有那么一瞬间,龙翰差点以为左兮玄就要消散在了这个世间上,倘若左兮玄真的从这世间彻底离开了,龙翰心头一紧,不愿再细思下去。
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龙翰面色森然,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左兮玄,你不该与那些老不死的家伙做交易的,他们只会想要你的性命!与其费尽心机跟那些老家伙算计来算计去,还不如来找我助你一臂之力。”
为了避免姬灵渡反驳,龙翰盯紧姬灵渡又沉声保证道:“相信我,我定会尽快寻出其他解决虚无之力的办法。”
姬灵渡淡淡的笑了笑,也不出声,只是安静地看了龙翰一会儿,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在姬灵渡即将走远的那一刻,龙翰大步上前,直接捉住了姬灵渡垂落在身侧的手腕。
龙翰攥得极紧,仿佛要将姬灵渡的整只手腕都折断了过去。在感受到手上传来的痛意之后,姬灵渡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
几瞬息过去,龙翰攥紧的手掌倏地一松,姬灵渡正要将手腕趁此抽离出来时,龙翰手掌一转,在姬灵渡反应过来之前,竟是直接将姬灵渡垂散下来的袖底一把撩了上去。
猛然暴露在空气中的一截手腕莹白无暇,宛若通透的美玉集天地灵气而成,可惜在龙翰看来,却独独少了什么。
龙翰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冷硬无比:“左兮玄,我送你的那枚雪莲玉镯你又取下来了?”
“是又如何?”姬灵渡睨了龙翰一眼,平静道。
“不如何。”龙翰似笑非笑,一张英俊的脸庞由于强行压抑着怒气硬生生黑成了炭,扭曲的变了形。跟左兮玄打交道了这么久,龙翰早已摸清了左兮玄软硬不吃的性情。自然知道,要想让左兮玄就这么接纳自己是一件极困难的事。
“只不过,”龙翰话锋一转,凑近姬灵渡阴森森道,“左兮玄,你知道我现在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保持住了理智的吗?”
龙翰面上的表情实在太过扭曲渗人,姬灵渡极难得的怔了怔,尚未回过神时,便见龙翰疾若闪电般将他掩藏在衣袂下的储物袋摘下,下一瞬,龙翰已经极其熟练地将储物袋上的禁制完全抹去了。
被这般冒犯,姬灵渡倒也不动怒,心下难的升起了几分好笑之意,眼前似乎与从前的一幕巧妙地重合了起来。只是物换星移,时过境迁,很多事,很多人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便大变了模样,至于龙翰这人,倒还是一如往昔的狂妄恣意。
几枚玉简,数卷书籍,三两灵石......
龙翰满面复杂地看着从储物袋内摸出的零星物品,想不到,左兮玄在当上了天衍宗掌门后,周身的宝物依旧是这般的寥寥无几。
下一瞬,龙翰在看清从储物袋掉落出的物品后,眼前一亮:“左兮玄,我该庆幸你没有再将雪莲摔碎么?”
姬灵渡微微偏开身体,对于龙翰突然高涨的兴奋视若无睹,以一种几近无情的声音冷冷反驳道:“只是没来及摔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