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绪放神情微顿,眸色渐暗,封溪的眉间有细细的褶皱,望向他的眼睛耷拉着,迷茫又疲倦,好似森林中走失的麋鹿,湿漉漉的声音,是求助,更像是撒娇。
他喉咙紧了紧,手臂伸开,一弯一勾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医院的走廊很长,白晃晃的日光灯刺眼,消毒水的气味在鼻尖挥之不去。来往的护士小姑娘眼神不住地打量,目光在高大帅气的男人脸上反复流连,然后看他怀中的女人,再生出几分嫉妒。
封溪把头埋在沈绪放的胸膛,一双葱白的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脖子,被来自男性荷尔蒙的温暖气息萦绕着,她清楚地感知到身体里流失的能量正在一点一点回归。
沈绪放脚步匆匆,抱着她走到了电梯口。封溪在空中晃了晃腿,虽然肌肉部位还有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但是感觉勉强可以站起来了,就清了清嗓子,想说让沈绪放放她下来,可还没来得及开口,电梯门就“叮”一声,开了。
周肯捧着一盒热牛奶,撩起眼皮,落在外面两个人身上,抬起的脚步顿住了。
沈绪放自然也认出了他,早在他和封溪的名字一起出现在眼前时,沈绪放就让孙奇去查了周肯的身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清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后,沈绪放尚未把这个人放在心上,如今狭路相逢,两方眼神暗涌波动,蠢蠢欲动中有着谁也忽视不了的敌意。
封溪率先反应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蹬直了双腿,从沈绪放的臂弯里跳下来,“你怎么过来了,那边怎么样?我爸醒了吗?”
她动作有些急,落地时酥麻的刺痛感来袭,差点站立不稳。
趔趄的瞬间,周肯和沈绪放同时伸出手,一人一边,驼住了她的两只胳膊。
气氛僵了两秒,最后电梯门要关闭了,封溪抖了抖胳膊,甩落沈绪放的手,率先迈步走进电梯,站在周肯旁边,然后招手,“进来呀。”
沈绪放收起了心思,一言不发地走进去,站在了封溪的右边。
狭小的电梯内,空气变得稀薄。
周肯把那盒热牛奶塞进封溪手里,然后双手插兜,神情自然,“表舅已经没事了,我怕你撑不住,来看看你。”
“我没事。”封溪把吸管插进去,喝了两大口,突然想起沈绪放,他刚从飞机上下来,应该还没吃呢,于是举起牛奶问他,“你喝吗?”
沈绪放目不斜视,可心里颇有快意,能感觉到周肯的目光还黏在他身上,他有意给人添堵,脑袋微微垂着,象征性地喝了一口,砸吧砸吧,然后转过头看向封溪,声音温柔,“小溪,怎么不介绍一下?”
“周肯,我的......”封溪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思考怎么描述他们之间的关系。
周肯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侧着身子看向沈绪放,替她说,“远房亲戚。”
其实也并没有多远。
周肯的妈妈是封正渊的表妹,小时候两家来往过密的时候,称呼叫得勤,后来生意远了,关系就生疏了不少,这次出事能帮衬是因为留在临京的亲戚不多,周远岚乱了心神,一时想不起太多,就让封央央通知了周家的长辈。
封溪觉得远方亲戚这个称呼没有朋友贴切,可也没心情解释了,朝沈绪放点了点头,然后转向了周肯,“他叫沈绪放,是我......”
封溪顿了两秒,突然意识到,这还是她第一次对别人介绍沈绪放。
她表情纠结,眉头轻拧,眼神停在沈绪放身上,犹疑地开口,“丈夫?”
沈绪放双手插兜,不置可否地回望她。
电梯楼层的数字停在“4”,电梯门应声而开。
封溪急着去看封正渊的情况,率先迈步走出电梯,她脚步生风,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沈绪放和周肯四目相对,一个胸有成竹,另一个......
目光灰败,脸色惨白,用丢盔弃甲来形容也不为过。
沈绪放疾走几步追上封溪,到达病房门口,看到封央央正跟在一个中年妇女身后,面色凝重地听医生交代看护重点,一看到他们,她眉眼都耷拉下来,带着哭腔问,“姐,妈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