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说?”
孙奇:“我没说。”
沈绪放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不轻不重,颇有深意。
孙奇冒了虚汗,又再三道歉,心里头感慨自己这差事真是越来越难办了。
沈绪放调整了呼吸,笑容满面地走到封溪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问她,“吃饱了吗?”
封溪收起手中的杂志,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双臂交叠抱在胸前,微挑下巴,轻声道,“自己交代吧。”
沈绪放端起她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然后招招手,让孙奇去点份三明治过来,状似诚恳地看着封溪,“有点饿,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
封溪听他提起昨晚的事,神色闪过慌张,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并且黄牌警告了一次,“别岔开话题。”
沈绪放撇嘴笑,“你想让我说什么?”
封溪,“就说你处心积虑骗婚的事儿。”
“骗婚?”沈绪放眉眼都笑开了,“父母之命,合理合法,怎么就成骗婚了?”
“你本来是可以娶央央的。”封溪眼神犀利,瞪着他,“你是故意提前任职的,这样她年龄不够,他们就把我推出来跟你结了婚。”
沈绪放眉心微蹙,作出伤心的样子,“你后悔跟我结婚了?”
“两码事。”封溪看破他的诡计,再度黄牌警告一次,“你就老实说,是不是算计好的?”
沈绪放被她戳破,不急也不恼,认真地看着她,“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是你自己没想起来。”
“你跟我说过什么?”
沈绪放忽地笑了,“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跟你结婚的。”
“可当时......”封溪想起她第一天搬进琥珀山庄时,曾跟沈绪放约法三章来着,那会儿他确实说了这句话,但是她没相信,后来虽然也渐渐感觉到了这个男人的真心,但还以为他是在领证当天对她一见钟情的,为此,封溪还特意回忆了一下,领证那天,她到底穿了什么衣服。
“所以不是领证那天对我一见钟情的?”封溪挑眉问。
沈绪放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一早就跟你撂了实底儿,你自己没想起来,这事儿不赖我吧。”
封溪有些急了,拍桌子问他,“你快说,到底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沈绪放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懒懒地搭在桌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不疾不徐地抛出几个字,“怀翠路小区。”
封溪目光游移,脑袋放空,感觉有些记忆呼之欲出,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沈绪放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提醒到,“临街的那栋楼,二楼阳台装了落地的防护栏,有个小男孩卡在了护栏上。”
他这么说,封溪倒是完全想起来了。
大概是今年三月份左右,她骑车经过怀翠路的时候,看到几位年纪挺大的爷爷奶奶围在一起,焦急地往天上指着,她走近一看,发现二楼阳台的防护栏上挂着一个小男孩,左不过三四岁的样子,身体都在空中悬着,只有头还卡在栏杆里,看样子十分紧急。
周围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说敲了门家里没人,报了警警察还没来,只能干着急。
虽然小男孩还算聪明,两只手都向上抓着栏杆为头部分担力量,可毕竟只是个孩子,这种悬挂姿势,时间长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封溪见事态紧急,旁边又正好停了一辆车,于是就爬到了车的引擎盖儿上,扶着墙,托着小男孩的脚举了一会儿,没多久消防员就赶了过来,破门而入,把孩子拉了回去。
这事儿封溪压根就没挂在心上,临走时,听别人说她踩得那辆车是劳斯莱斯,还仔细把脚印擦干净,留了张条儿才走......
她回忆着回忆着,突然就感觉到不对劲,指着沈绪放,难以置信地问,“你就是那车主?”
沈绪放轻轻笑了,“是我。”
那天是新楼盘开售的日子,售楼处安排不当,惹出了许多纠纷,沈绪放当时还在盛际的地产部,这事儿归他处理。
他和孙奇从售楼处出来,隔着条马路就看见有姑娘跳上了他们的车。孙奇以为遇到麻烦,紧赶着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才看到二楼消防员努力破窗,以及小男孩可怜巴巴地悬挂着的样子。
他回头,神色些许凝滞,得到沈总的示意以后,俩人在不远处的香樟树下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小孩被解救以后,姑娘从车上跳下来,撸着羽绒服的袖子把她踩过的地方擦了许多遍,然后不放心似的,又掏出纸笔,留了张写着自己电话号码和因果的条儿夹在雨刮器上。
等人走远了,沈绪放才抬脚走回车边,拿起那张纸条看了看,字迹工整,端正。
身后的孙奇跟上来,显然也察觉到一些奥秘,轻声说,“那个女孩...好像......”
两天以前,封溪的资料才出现在沈绪放的书桌上过,以封央央姐姐,封正渊大女儿的身份,沈绪放一早便在那份文件夹里看过了她短短小半生的经历。
因此,当他在香樟树下顿足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出来了。
那个努力向上托举着的姑娘,他猜测,她一定是靠着自己的乐观和善良,才托住了自己二十多年并不算幸运的人生。
旁人在心底评价一个人是否值得相处,看得是优点,沈绪放不同,他看惯了太多的遮掩和虚伪,也许是性子淡漠,也许是自我保护,总之,他习惯了先了解别人的缺点。
封溪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呢。
她很乐观,很独立,像是有着别人没有的一腔孤勇,虽然无人问津,可也能跌跌撞撞地过好自己的一生,这些是她的优点,而缺点只有两个——
一个是逞强。从她前二十年的生活来看,几乎没有得到过来自家庭的关爱,虽然大多数时候她都能自己适应,可少有的脆弱时刻,例如高考结束那年的暑假,独自一人远赴西南雨林,总是很意外地,能触动沈绪放少之又少的怜悯心。
另一个是心软。说出来倒真有些可耻,沈绪放就是利用了这一点,让封溪心甘情愿地来到了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