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慢说。”
苏锦眉头紧蹙,一时竟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正房隔壁便是小灶房,苏锦担心沈原肚饿,便示意?小柳儿坐在?小灶房外的板凳上,自?己劈了柴火,淘了矮丁给的米,蒸上了锅。
她手下熟练地?挑着菜,小柳儿坐也不是,想去帮忙苏锦又不让。
“苏娘子,你竟然?还会做饭?”
“嗯,小时候爹去得早,只能自?己做来吃。”苏锦抬眸,微微含笑,“一会你也尝尝我的手艺,虽比不上我家夫郎,倒也能填饱肚子。”
“嗳。”小柳儿低低应了,手指绞着衣袖,缓缓道,“苏娘子可还记得早前我托阳姑娘送去的帕子?”
苏锦心下一动,立马便明白了其中关节,她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
小柳儿悄悄望了望她被灶火映红的侧脸,道,“后来便有位姿容极好的郎君拿着帕子去寻了我。”
“他说苏娘子需要?我来铜村好好盯住叶里正。”小柳儿说起这名字时,下意?识的抖了抖,挪着小板凳靠近了苏锦,“他还说苏娘子为我赎了身?,以后我便不再是低贱之人。”
“只要?事成,我就能彻底恢复自?由之身?。”
“苏,苏娘子。”小柳儿眼圈红了一遭,“叶里正的死真的与我无关,她没的那晚,我被她家大姑娘缠住,又如何?能分|身??”
黛眉下的水眸一顿,面上有些不自?在?,“既是如此,你有人证也无需担忧。”
“苏娘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小柳儿低下脑袋,“叶袖她堵在?我门?前说了些情话,可我自?始至终都没让她得逞。我......”
他怯怯望向苏锦,“我心中有了人,断不会再如之前一样。”
“况且叶里正是好人,她只当我是侄子一般,并未要?我做些什么?出格的事。”
“可如今,叶袖的夫郎一口咬定是我克死了叶里正,还说我与叶袖不清不楚,要?将我用家法处置。”
“要?不是叶袖还算有些良心,我怕是再也见不到苏娘子了。”
他哭得凄凄哀哀,苏锦听了半晌,细问道,“家法?你是以何?身?份进的叶家?”
小柳儿一顿,涩然?道,“早前叶里正有个病弱的小女儿,我就是以冲喜的名义进的叶家,可还未拜堂,她人就没了。是以我在?叶家的身?份,不上不下。”
“再加上她们也知?我过往在?酒楼做过小倌,叶袖的夫郎便认定我是狐媚胚子,身?份低贱,拿我当小厮使唤。”
打骂是家常便饭,动不动不给吃饭也是常事。
他哭得难过,再瞧见苏锦,心头更是酸涩,跪在?她身?侧,抱着苏锦的右臂,眼泪流得止也止不住。
就算小柳儿不说,苏锦也知?叶袖的夫郎定然?又醋又恨,诸多刁难。
她微微叹了口气,还未安慰上两句。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沈原散着的发还半湿,刚走出一步,就瞧见隔壁推开的窗里,含笑看过来的阳初。
他心中恶寒,可听着小灶房里呜呜咽咽的男子哭声,沈原又有些坐不住。
小郎君细细检查了自?己的衣衫,又戴上帷帽,这才蹬蹬蹬去了飘着米香的灶房。
“苏娘子,您既然?来了铜村,就带小柳儿一起走吧。”他大抵也明白中间出了漏洞,自?己被人利用。
好在?那人的确将他的卖身?契还了回来,眼下只要?苏锦不嫌弃。
小柳儿攀上她的肩头,哀哀道,“盼苏娘子垂怜!”
“我知?道这些天你受了委屈。”苏锦不留痕迹地?抵住他要?蹭过来的身?子,将板凳让给他道,“等叶里正的事毕,你便可再度恢复自?由之身?,到时候捎你一段不过是举手之劳。”
“苏娘子!”小柳儿抹干眼泪,眉眼上喜色连连,“您真是好人!”
沈原站在?墙边,静静听着小笨鱼温声细语地?安抚着他人。
几次想要?进去打断她们的谈话,却又都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很清楚小笨鱼这样温柔的性子,定然?会引来不少郎君。
她是夜里清辉,沈原没办法私藏,他只想瞧瞧,除了宋致,这一抹清辉是不是真的能抵住其他美人的惑。
除了宋致。
这四字只想起,都叫沈原心口发酸。
前世重遇之时,他便时时伴在?苏锦身?侧,若非小笨鱼实在?青涩,沈原差点儿以为她们早就成了好事。
虽然?小笨鱼对他更像是上下级的模样,可那样的姿容,又是那样的忠心与爱慕,沈原不敢笃定,小笨鱼与他没有半分情意?。
便是今生?,她也总是对宋致有些不同?。
小郎君低下脑袋,他不如宋致果决,也不如小柳儿会讨人欢心。若非他厚着脸皮先黏上小笨鱼,哪里有这些时光。
就算小笨鱼说要?娶他,也是因?为想要?负责。
她似是从未说过喜欢二?字。
沈原站了好一会,直到灶房里饭菜的香气越发浓郁,这才蹑手蹑脚的走回房。
大大的土炕上,躺着孤孤单单的小郎君。
腔子里那颗患得患失的心,让如墨似夜的丹凤眼越发酸涩。他窝在?被里,手里攥着小笨鱼的兜子,悄悄地?抹着泪。
“原原?”
房门?被轻轻敲响,苏锦洗了手进来,摸着黑点了灯。
昏黄的烛火跳跃。
苏锦坐在?土炕,拍了拍背过身?去的沈原,“起来吃饭了。”
小郎君一动不动,如墨的青丝散在?枕上,只有掌下的肩头微颤。
“原原?”苏锦放柔了声,想要?欺身?过去瞧个究竟。
沈原倏地?一下躲进被里,瓮声瓮气道,“妻主先去吃吧,我不是很饿。”
“胡说什么?呢。”苏锦弯起唇角,“我做了你喜欢吃的辣豆腐。”
被子掀开一条缝,小郎君声音闷闷的,“那妻主先转过去。”
“好。”苏锦依言背过身?去,沈原这才从被里钻出,用衣袖抹了抹泪,又把哭湿的兜子叠好,偷偷塞进前襟。
再努力盖得章都会消散,小郎君哀哀的想着,要?是小笨鱼也能被塞进前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