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物戒之外,王政一人面对一众官兵,面不改色地对那雪亮刀光轻咳一声。
“你小子什么意思?啊?还敢嚣……”
身边马上有人拉住他,领队的眼尖,立刻认出这是城仙首王家二少爷,转头喝道:
“都把刀放下!怎么做事的!没看到这位是谁吗?哎,王少爷,您有听说叶危这个人吗?”
“我舍友啊,怎么了?”
“此人私创教派,罪不可恕,我们正在查他,可否请王少爷去我们那儿小坐一二?您放心,就是问几句话而已。”
“行啊。”
王政大摇大摆地走进街道司,宽桌高椅,端茶倒水,有求必应,他摆多大的少爷架子,对方就给他多大的面子,到最后,还请了四个小厮,俩个站在后面拿着孔雀羽毛扇,轻轻地给王公子扇风,俩个低眉顺眼地给他捏肩捶腿。
王政翘着脚,闭眼小憩,手上端了一盏茶,揭开杯盖,轻轻吹口气:
“你们问吧。”
储物戒里,案几上一朵传声花,正尽职尽责地传递外边的声色,叶危坐在一旁,看花盘里两个监城官轮番上阵询问,王政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的滴水不漏。晏临挤在叶危和星哲中间,紧紧贴着叶危,恨不得将自己铸成一道铁壁铜墙,严防死守宝贝哥哥。
一旁的星哲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弟弟,他自己生性沉闷寡静,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坐在椅子上就仿佛花木坐在瓷盆里,此时看到旁边这个小少年竟一刻也坐不住,整个人都要挂到叶危身上去了,觉得颇为有趣。
小临危瞪了他一眼,转头软绵绵地贴着叶危的臂膀,轻轻捏住哥哥的袖摆。
叶危的注意力全在花盘上,没工夫注意到小临危的小动作。现在,街道司的监城官已经查封了他在城东庙的地盘,并且扣押了那些没被笑面佛感染的弟子,只要再抓到他,那些失踪之人的事就都能推到他头上。
储物戒的地上摆着一具一具“尸体”,星哲确实可以救人,但只能救回一部分,肯定有不少人早已变成了人皮鬼,只要有一个人救不回来,那这个人的死就会被推到他头上。街道司还能借此破获一桩邪教大案,真是功绩可嘉。
这算盘打得也太准了,叶危眯眼瞧着外边问询的监城官,仙民界的街道司向来以懒出名,上辈子如此,这辈子更甚。平常仙民丢财丢人报个案,他们懒洋洋地不爱理,这次一有人报案,竟就旋风一样来抓他。
仿佛一群饿狼眼巴巴地盯了好久,就等一个时机。
这几个月,小镇里有那么多人被感染了笑面佛,街道司真的完全不知情吗?没有发现一点异况?
叶危不是很信,街道司天天巡城,必然有些消息,然而那些仙民已被附身,救又不知道怎么救,告之于众必然引发恐慌,往上汇报可能会丢乌纱帽,最好想一个办法,能让这些附身之人合理地死掉,又不会引起怀疑。
还没等他们想出这个绝妙之计,叶危就在城东庙开宗立派,创建人道。
这一下是天赐良机,街道司就坐等他们入教、出事,然后马上搜捕叶危,只等人尸并获,盖棺定案。
“王少爷,这个新教派残害人命,如今死者亲属都聚在城东庙前要讨个说法,我们街道司一定要抓住此等毒瘤,还望公子多多配合。”
“我都说了!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回家去了,没去修炼,你不信问我爹去啊!”
王政交代,仙考第一之后,舍友叶危邀请他加入什么人道,他一时有兴就加了,加完之后也没去几次,叶危招人,他不知道,招什么人,也不知道,现在在哪,更不知道,总之,一问三不知,再问就吼:你不信问我爹去!
“领队!外面城仙首派人来了!”
监城官莫得办法,只好把王政放了,王二公子雄赳赳气洋洋地从街道司走出来,王家小厮一拥而上恭迎少爷,王政抬抬脚,坐上马车,大摇大摆地一挥手:
“走!”
四轮并驱,向王府驶去。
他爹是城仙首,地方内最大的官,街道司犯不着为了查一桩案就跟王家撕破脸。王政径直回家,一溜烟钻进卧房,关好门窗,掏出储物戒,喊话:
“叶危,我们现在怎么办?”
“救人要紧。”叶危顿了一下,道,“我们正在救,待会出去。”
星哲燃起一团寒冰火,他的火烧尽一切鬼物,能把这些人体内的笑面佛都烧死,若能醒来,就能活,醒不过来,就是一具尸体。
生死早已定,只不过老天将之封进黑匣子里,现在他们要揭盖去看一看。
贴了冻灵咒的“尸体”一具具排开,一团团红蓝交错的火落下来,如盛放的并蒂莲,在人的胸膛燃放,寒冰火烧鬼不烧人,绚烂火光映着一张张诡异微笑的脸,像雕塑的石像佛。叶危安静地看着,不知他们中谁的表情能再一次生动鲜活。
天色将晚,黄昏时刻,储物戒的法阵无声开启。
王政一回头,就看到叶危坐在他边上:
“我去,你也没个声儿,吓死人了!你干嘛……”
他蓦地消声,像大年初一开门红时就放哑了的炮,踌躇得让人不知所措,干等着没声儿,不点火不响,重新去点火又怕一走近就炸了。
叶危抱出姚冰,将她轻轻放在地上:
“她没醒。”
三个字炸的王政死无全尸,他颤抖着伸手,去探鼻息,冰冷无生气,没有呼吸。
“还有……还有其他人活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