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修一只手笨拙的托着抵在腰间的头的后脑,一遍遍安抚,另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
怀里的人情绪很激动,哭的一颤一颤的,声音却不是大声嚎啕,而且隐忍着的哭腔。
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好像把过去的委屈和顾虑都哭出来了一样,但只有杜蓉萱知道其实内里是身有依托的欣喜。
喜欢的人,他对他们的未来有了打算。
情绪来的快,去的却有些慢,哭了好一会,杜蓉萱才停下。
文修松了口气,弯下腰去看她。
入眼的就是个涕泪横流的丑姑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狼狈的杜蓉萱,他噗嗤一声,又觉得不妥,赶紧把嘴闭上。
但是这一声正好被杜蓉萱听到了,她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瞪他,眼里作势又要蓄上眼泪。
文修心里一紧,赶紧用袖子替她拭泪,“不哭了,哭久了嗓子疼,心也累…”我也会心疼的。
“不是有意笑话你,第一次见你如此,有些新奇,”文修回忆,“这一幕倒是让我想起了当日在春望庭里的情景,你也是这般自顾自的看着我的花脸半天。”
杜蓉萱经他一提醒,想起来了,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到那去。
正想着,文修看着她的眼睛,又认真的说一遍:“不哭了,哭多了伤身,有什么事情与我说,那些腌臜事不要去想,我会去办。”
顿了顿,杜蓉萱轻启薄唇,“好,”然后又环上他的腰,这一次却没有哭,只觉得心里有满满的安全感。
这日过后,却是杜蓉萱常常来白马寺探望文修,因着他要备考,她不忍心让他来回奔波,早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却不想他辛苦。
两人都待在书房,一人看杂书,一人做政论,也不觉得闷,总能找到可以做的事。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听敲击的频率,应该是书行,文修让他进来。
“公子,上京来信。”
他把书信递给文修。
接过后,封口处被封得严严实实的,中间是一枚火漆印,上面写着大大的“于”字。
在杜蓉萱看过来时,他有些疑惑的指着上面的字:“是于府的信,送错人了?”
他和于府交情不深,交情深的是杜蓉萱。
书行却说:“公子,这信就是给您的,是于府小厮专门送来的。”
“我与他们,好像没有干系。”
杜蓉萱走到他身边:“打开看一下就知道了。”
文修小心的撕开端口,一看,里面还有一封,倒出来后赫然写着:恒远亲启。
他挑了挑眉,自己的字其实知道的人很少。
不再犹豫,他把这一封也打开,就见真正的信纸上的落款写着李禹。
原来是禹王。
连寄信都要借着于府,也是过分谨慎了,估计是担心传出与世家结交的话头。
再一打开,其中一张写着的是:
“…金秋十月,余属意恒远参加金桂宴,届时,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端看恒远。”
“…但,弟弟文采斐然,政见独到,初见时你我二人论蛮族一事可窥一角,后与我深交三日,言及深处,更是聊大业,聊天下,余以为朝堂当有卿…”
文修认真看完,有一丝出神,他正要科考,这是瞌睡了送枕头吗?
他把信递给杜蓉萱。
金桂宴,是世家望族入朝为官的捷径,但那必须是高等的世家望族,那些子弟一出现在那,一定会成为最瞩目的存在,因为他们不仅代表自己,更是身后门庭的代表。
所以甫一入朝都会被权臣皇亲拉拢,而他们许诺的官位也一定不低,所以这是一群身后有家世,面上有荣光的天之骄子。
而他永安侯府自然还够不到门槛,顶多只能说是摸到边,他没想过要去金桂宴,所以一时有些犹豫。
漫不经心的展开第二张纸后,上面却解释今年的金桂宴邀请的人是二段勋贵以上的世家子。
而且为了不让一些胸无点墨或才气不足的顶级世家混入朝堂,这一次的宴会着重考察各家世不差又才华横溢的人。
文修了然。
虽然顶级世家代表顶级的资源,世家子的学识更是被家中长辈悉心教导,但是天资真的是天赐的。
朽木再怎么用资源堆砌也还是朽木。
大业立朝以来碰见过不少这样的存在,无一不是在朝堂兴风作浪的主儿。
那这么说来,这一次也算是他的机会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宴会的规矩的设定,禹王…出了多少力呢?
那些王爷又想怎么安插自己的人手…
他真是好奇,手指下意识的按在大拇指上,什么也没摸到,文修这才回神,又把手里剩下的信给杜蓉萱。
看完后,杜蓉萱:“你要去吗?”
“自然,有捷径为什么不走,”文修轻笑一声,“我也不差啊。”
这一句说的尽显少年意气,他身上那股稳重的气质都略逊一筹。
杜蓉萱也笑了:“那我便祝你马到成功。”
两人相视一眼。
.
离十月不足半月,回上京又要一天,这样算下来,时间有些紧了。
好在这些年虽说在病中,但是也许是寺中无趣,他还真看了许多书,说一句学富五车应该也当的上。
这十几天里,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将历年答题的模板记住就好。
时间一到,很快他就登上了回京的车。
临行前,杜蓉萱在山脚下送他,下人们被她支开远远的,她想和文修再单独待会。
看着他,那些朝夕相对的日子又浮现在脑海里,杜蓉萱越想越是不舍,脸上难免露出几分。
文修也是一样。
但他还是轻声说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摸了摸杜蓉萱的头,带着安抚。
见她还是垂着头,文修上前几步轻轻一揽,下巴微抬的放在她的头上,语带无奈:“若是不舍得,那就帮我打理一下小院,等我回来。”
“好。”杜蓉萱闷闷道。
文修向后退一步,将怀里的书给她,“送给你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