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五十年,三月中旬,本是草长莺飞的日子,北地先迎来了一场厮杀。
蛮族由十六部族组成,他们骑上战马,抵达淮阳河,雄赳赳的来,笃定这是一场君临天下的战局开端,却不想开启了蛮族狼狈落魄二十年的局面。
辽城兵马已经在淮阳河岸等着他们了。
战局一开始十六部族的人压着辽城的五千兵打。
完全是吊打。
他们一边挥刀一边在心里嘲讽对方弱的不行,越来越觉得胜利在望,毕竟辽城只有五千人马,全都在这里,只要都被他们杀掉,辽城尽在掌握。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们杀得越发起劲。
这样一面倒的形势只维持了小半天,很快辽城将领立刻意识到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残杀后,立刻高喊“收兵”,声音大得在场的蛮族都听到了。
他们自然是不肯放开到手的胜利,指挥着骑兵成合围的姿势将五千人马堵住,三面是蛮族人,而辽城兵背靠淮阳河,真正的进退维谷,再没有了出路。
一些蛮族人发出桀桀桀的笑声,就像看笑话一样看着面带菜色的人。
许哲坐在马上,浑身都是血淋淋的,满脸风沙烟土,他惨然一笑,带着大势已去的悲痛,进而发出怒吼。
“本将原打算将你们这群蛮人阻于淮阳河外,”他眼中出现了一丝晶莹,声音发颤,因为不敢看周围的将士,一直高昂着头,好像这样就不会泄露出狼狈的神态。
“…奈何我等本事不如人,今日围困于此已是走投无路。”一种悲凉的气氛隐隐在战场上弥漫。
做足姿态,见差不多后,许哲俯下身摸了摸战马,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在马耳边说道,“一会跑远点,别让人砍了,你要是出事了…”
许哲顿了一下,说道:“我就,换战马了。”
说到最后声音里还隐有一丝波澜。
也不知道马匹有没有听懂,长吁了一声后,打了个响鼻。
许哲顺势跳下马,向后退几步。
他高声道:“本将宁可做水鬼,也不做蛮人刀下魂!”
一道声音响起:“淮阳河里做水鬼,不做蛮人刀下魂!”
接着,众人附和:“淮阳河里做水鬼,不做蛮人刀下魂!”
…
这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也只是让围着的蛮人诧异了一下,有些人还有心情点评辽城兵要是用这中气十足的样子和他们打仗,输赢还不一定是谁呢。
这句话正巧被许哲听见,心里一紧,脸上差点露出异样。
他赶紧对蛮族人说:“今日之耻永世不忘,若我等有幸从活着,来日必杀你们,用尔鲜血抹平今日之耻!”
说完他率先跳入河中,身边的将士也有样学样,像下饺子一样,扑通几声落入水中。
蛮族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人下水了,然后才反应过许哲说了什么话。
回过味后,都想骂一声草了。
这分明就是大业人那一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把戏啊,这要是放虎归山,真的就后患无穷了!
心里这么想着,一个个直脑子的人立刻跳入水中,连带着让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其他蛮人也坚定了心神。
等所有蛮人穿着被河水浸泡得沉重不堪的兽皮衣后,就只能艰难不已的一点点的游向辽城兵。
他们这些部族以游牧为生,本来应该学不会泅水的,但是数十年前他们有心南下时,就要先学会克服南下的第一道屏障——淮阳河,所以队伍里还有些人会泅水,他们一面指挥着人做出划水的动作,一面用不太好使的脑子回忆其他。
但是再怎么样,那都已经过了许多年,忘掉标准的泅水姿势的大有人在,只能一顿瞎指挥,而这次带出来的人里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新兵,他们对奇怪的动作根本没有概念,又怎么能做出来。
这让水里的人更加痛苦。
此时,文修站在城墙上,俯视着下面的一切,心里默数三个数后,上游传来轰隆巨响,裹挟着滔天巨势的水浪被藏了两个月,终于在今天被放了出来。
底下如蚂蚁一样小的人还有些分不清楚情况就被龙王入海般的冲击力拍到岸边身体撞击到岩石上,还有直接被压入水底的…
“啊啊啊,救命啊!”
“快,快上岸…”
…
惨叫声此起彼伏,脑子只有上岸两个字的人已经不会思考为什么水势突然变大好多。
而已经上岸的许哲已经带着剩余的人回到城内,他一身湿漉漉的出现在文修面前。
“大人,属下回来了。”
文修点头,仍是看着下面的情况。
许哲也看去,叹息一声:“若是早就想到用这地利阻隔蛮族,我大业能少死多少将士啊,大人是对的,我们就是比较蠢。”
“不必如此,若是你们不够强大,这地势也只能拖得住一时,届时还是兵临城下的境况。”
许哲肃然起敬,对他拱手,深深弯下腰。
文修对他说:“让弓箭手回来吧,在城上射击就好。”
弓箭手还埋伏在陷阱不远处,就等着给蛮族又一击。
“那些蛮人快要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