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年中,几家个性非凡的店悄然在京城出现。
其中一家名为云上人间,分三?层,四四方方的楼呈合围之势,空中楼梯连接四方,四通八达,各楼的装饰各有不同?。
一楼大堂虽质朴内敛,却大气凛然。大堂内的坐垫和小桌子?摆成圆弧状,坐在上面的人都能从各个角度看到对面的人,一览无余。
二?楼清丽雅致,环境清幽,虽无雅间,但各座位间有绿植间隔,正中间从屋顶到地上垂落着层层细纱,里面是一位或几位乐师表演的地方。
三?楼富丽堂皇,自带雅间,一桌一椅一窗一帘极尽奢华。桌椅是名贵古木雕刻而成,形状瑰丽精致,就连窗杦上的撑杆也是金丝缠绕的沉香木,地上铺就的是白玉石,外?加羊绒地毯…
若只是这样,云上人家只能算做一个喝茶聊天的地方,还是有钱有闲的贵族子弟才会来的地方,但它与别家酒楼茶肆不同?。
每隔三?日,不同?的才艺,分男女,分别在空中楼阁上表演,来此的客人有权利选择最喜欢的那一位,献上消费后才能得到一朵的礼花,得到的花越多,那位表演的人就能更长久的在台上,而得到礼花最少的人将无缘演出。
刚开始,他们以这一新颖的方式吸引了一波人注意,众人多是猎奇,看个热闹,但随着关注越深,对于这种掌握他人命运的活动愈发投入,比如其中就有主动买花攒花的人留住心仪的乐师舞姬后,渐渐不可自拔的。
云上人间逐渐兴起后,也有遭人诟病的一点,就是当有表演时,对一楼的观众实在不友好,他们看表演需得仰着头,时间久了容易出现脖子?酸疼的问题,由此当他们提出要去二楼时,这里的管事以价高者登楼的理?由堵住了一些人上楼的步伐,因为无论是二楼的雅座还是三楼的雅间都是需要提前预定且价格不便宜。
本来这会劝退许多普通人,但在那同时,管事宣布得到最多礼花的人将会在第四日分别在每一层楼进行表演,算是弥补了不足,也解了一些人的怨气。
因为云上人间的表演者分为男女,所以其中也有女客,只是数量比男客少的多,但每每到送花时,女客与男客平分秋色,各占一半。
同?时段,一家名为食为天的食宿出现,推出吃法新颖的火锅、串串、烧烤…这店出现后也靠着别具一格的吃法和独特的味道渐渐风靡,说是宾客满堂也不为过。
它成功后,立刻就有模仿的店铺出现,但因为始终做不出那个味道最终高不成低不就的,比不上食为天半点。
云上人间和食为天同?时段火爆后,一家名叫乐猜的店又趁势而起,它以抽奖竞猜的方式将云上人间三楼雅间的位置和食为天三?天免费吃住的福利写在一张密封的纸条上,放在无数个同?样的纸条堆里,让人凭运气获得。
当然每个想要参与的人都需要支付五文钱,才能进纸条堆里摸一把,能不能中全靠运气。
除了这两家的福利外,还有真金白银掺在里面。
“五文钱,搏一搏,金屋锦食,真金白银手到擒来!”
这就是他们的宣传标语。
一开始还有人不信,抱着看看就好的心?态,但等到真的有人用五文抽中百两的纸条后,那些持观望态度的人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地蜂拥而来。
三?家类型不同?的生意就这么做起来了,但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三?家的牌匾上用各种各样的笔触刻画了不一样姿态的飞禽。
天上人间的为昂扬向上的鸟首,直冲云霄;食为天的是一对浴火的羽翅;乐猜则是三根漂亮非常的尾羽。
虽然没有人发现它们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但容致的人最先发现这三?家的选址皆是在醉心?楼和景心阁附近,不远不近,但偏巧总能在人们想要来醉心?楼和景心阁时在拐角遇上这三?家店,因为这,不知道多少的生意被无形地抢走了。
但因为时人并没学习过商业选址的具体知识,所以只以为这一切都是巧合,怪只怪对方运气好挑了个好地方。
这让容致的人感到颇为郁闷,就在他想着靠自家王爷的关系将对方的店关了的时候,朝堂上鼓励商贾经营的消息随之而来,明显是朝廷要发展营生了,他更加不敢动手。
就这样,才开业半月的三?家店在京城里扎根了下来。
这些生意上的事情皆是齐鸾英事先安排,让于诗布置的,而她自己则用了大半个月去调查骁勇军的下落。但是无论是骁勇军还是他们的后人,她都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正一筹莫展时,系统提醒她:“京城以外?数百公里有一尧山,巧的是,山脚村民是二十多年出现的,同?年山上也出现了土匪。”
“你的意思是那些村民土匪都是骁勇军?”
系统:“对。”
第二世,齐鸾英就是在那个地方查到骁勇军的,中间波折颇多,毕竟他们分作良民和土匪的事,她毫不知情,然后吃了很大一番苦头,围剿之时更被他们前后夹击。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骁勇军已经不足万人。”
“这么说来容致后来的军队应该是再行招纳的。”齐鸾英若有所思。
“本宫派人去探探。”
“别去!”系统阻止,“别冲动,一旦你踏入尧山十里以内,就会被每日守山望风的人发现。”
“那些山脚的‘良民’不会对你如何,反而会对你热情非凡,可是一旦查到你的身份,山顶的那帮土匪就会出手将你杀害,再与山脚下的人里应外?合掩盖你来尧山的事实,到时候你就真的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人世了。”
“若本宫以剿匪的理?由呢?毕竟天子脚下却有匪患…”
“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朝廷都没有把视线投到尧山吗?”系统说,“一方面是容致的遮掩,另一方面与他的情报网有关,凡是让情报网收集到不利于尧山的消息,他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切平息。”
就因为容致缜密的布局,所以文修才想让她先破坏容致的情报网,才能以图日后。
“所以这么多年来,尧山虽有匪,但百姓安居乐业,朝廷自然不会管。”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如果你突然说要剿匪,这不是打草惊蛇吗,很容易被容致发现目的的。”
“罢了,”齐鸾英无奈地说,她此时就在城外,离尧山还有很长的路程,只能远远朝那个方向看去。
系统劝她:“他们在深山里休养生息,又对容致忠心?耿耿,不要急于一时。”
沉默了一瞬,齐鸾英说:“本宫想知道当年白衣银甲,银枪铁履的骁勇军如今是何模样…”
那是她一生之中唯一见过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那些将士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城楼下只为了给她一个死的判决。
而容致就是那个判官…
她想象不出蛰伏时的骁勇军是何模样。
但无论如何,他们只会是兵戎相见的敌人。
想到这,她的眼睛瞬间变得阴冷,如千丈之下的寒冰,让人触之遍体?生寒。
片刻后,齐鸾英决定回去。
.
就在齐鸾英决定回去前两天,易琛出了一趟府。
琉璃坊的店家有消息了,让他去取雕刻好的岫岩玉。
再次踏进去,店家似乎是热情了不少,脸上的笑快把眼睛挤没了。
“公子可算来了!劳您跑这一趟,原该我们将东西送到公主府的,但是你看我这人手实在是不足,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说着,他给易琛好好施了一礼。
易琛侧身避过:“无妨。”
店家搓搓手,看着这张精致的脸,试探道:“不知您是公主府的哪位公子呢?下次再有您的生意,我们也好送上门去,省的您再跑一趟。”
易琛不喜欢这样灼灼的视线,微微侧头避开了,用清冷的声音问他:“东西呢?”
明显的不欲与他多说的模样,店家秒懂,赶紧去取来。
他端来一个托盘,放着有一只木盒子?,盒子?上雕刻着一只青鸾,指着这只盒子?,他自得地说:“这盒子?是按照公子给的样式做出来的,放这玉坠正好。”
他又指着旁边的一个荷包,“若是嫌盒子?占地碍事,也可以将玉坠放在荷包内。”
易琛打开盒子?,里面正躺着一只碧玉吊坠。
鸾鸟高飞的样式,只待冲天的意味。
眼神凌厉而生机勃勃,尾羽根根分明,一对羽翅大而柔美。
栩栩如生,与他所画一模一样。
雕琢成器的玉坠,晶莹剔透,内有碧光流转,触之微凉。
易琛眼里有着满意。
他反复地拿着玉坠细看,但一个不查身边人将他一撞,玉坠随之掉在地上。
“——叮”的一声。
赶忙低头去看时,已经是一分为二了。
“挡路了。”一道微凉的声音响起。
是容致。
他脸上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你!”易琛少见地寒了一张脸,眼里寒气逼人。
容致撩起眼皮,丝毫不惧他的冷脸,嗤笑一声后就要离开。
易琛上前几步就要开口说话,容致身边的屠冉伸出一只手,与他主人一样的面无表情:“公子停步,是你挡了我家主人的路,请你不要纠缠。”
“至于这玉,”他掀了掀嘴皮子,似笑非笑,“再买一块就是了。”
说完赶紧追上已经扬长而去的人。
易琛手握成拳,看着大堂内宽泛的地方,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被人针对了,毕竟路这么宽,怎么可能挡到他人。
他是不善争辩,但如此哑巴亏委实令他气闷。
易琛深吸一口气。
“公子,这…”店家小心?翼翼地看他。
易琛一言不发地蹲下,捡起一分为二的玉坠,青鸾的爪子和羽翅属于玉坠突出的地方,现在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若不是玉质偏硬,就不是一分为二而是四分五裂了。
但再怎么样,玉坠还是毁了。
易琛耸动着嘴角,想问问店家还能不能修,颇有些无助地看着他,好半天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地将所有的碎片哪怕是一点点边角都收拾好了才离开。
那人轻描淡写地说“再买一块”,对他来说谈何容易。
回去后,他将自己关在房内,拿出从崇冉那借来的胶,一点一点地拼凑着。
崇冉一脸纠结地看着粘了一次又一次后依然往下掉的玉坠。
“公子别粘了,粘不上的。”
易琛抿了抿嘴唇,手上动作不停。
好半天还是不见起色后,他失落地问他:“若是用金银熔铸,金丝缠线可能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