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烟没有出声，顾斐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这师兄啊，跟我们都不太一样。我们刚拜入山门的时候，虽然知道修行可以求仙问道，但更多的想的都是有了修为之后如何威风，或者如何受人敬仰，根本目的都是为了追名逐利。”
“可师兄从一开始，就是奔着飞升成仙来的。在其他新弟子为了‘为何修行’的质问而吵嚷时，他异常坚定地答了‘飞升’，并且还和师长们辩论了一番‘何为道’。虽然最后他未能辩过师长，但那时的他不过九岁，能与师长们对答就已足够厉害。”
“为了能够早日飞升，他选择了修行见效最快却也最极端的无情道。他一心向道，几乎所有时间都在修炼，向来不把别人乃至外界的一切放在心上。”
“可是他记得你的名字，记得你的朋友，会因为你警告我们。哪怕他现在不曾对你动情，你在他眼里也是特殊的。”
“特殊”这个形容，像一柄小锤，柔柔地敲中了束烟的心房。他不由探出半只爪子，接着却又飞快收回。
是因为小崽子，玄清才会想起他来。
“你或许会觉得，师兄找你是因为孩子。”
不谋而合的话语，让束烟越发低落。
“但你不觉得这是个机会吗？”
“玄清的爱慕者众多，但莫说与他交谈，就是与他见面都少有人能有机会。可你不仅能见他，能与他说话，甚至还有足够的理由和他朝夕相处。为什么不趁此机会，试着让他喜欢上你呢？身为狐妖，你该比任何人都有信心。”
束烟轻轻刨了刨地面。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玄清最后还是要飞升的。
“虽然我不想说这种煞风景的话，但事实如此。”顾斐忽地叹气，“师兄对飞升极其执着，他不可能因为你不愿意就放你离开。现在你不接受立刻进行双修，还可以和他提出要求。但若是拒不配合……”
顾斐的声音里染上了深深的无奈。
“他终究是要飞升离开的情况下，美好的回忆和击碎所有美好幻想的不愉快，你会选哪一个？”
不管怎么说，束烟要面对的现实都过于残酷了。顾斐没法昧着良心花言巧语地诱哄，只能把一切掰开了放到束烟眼前，让他自己选择。
“如果你愿意和师兄谈谈，我们在里面等你。”
玄清等人在屋里等了很久，久到顾斐都开始思考要怎么帮助束烟逃走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很轻很轻的敲门声。
小小的“嗒嗒”声几乎像是错觉。
顾斐和陆微寒反应过来的时候，玄清已经来到门前打开了门。
原本端坐在门口的小狐狸，顿时惊慌地后退了两步。
玄清默默让开了路。
束烟几乎是贴着另一边进的门，将要错过玄清的时候，他忽地昂头凶巴巴的“叽”了一声。
然而陆微寒只觉得自己要被萌晕了。
顾斐有些尴尬地道：“这个，要谈，就得变回来吧？”
小狐狸动作一僵，“呲溜”一下蹿到了屏风之后。
玄清想跟过去，顾斐和陆微寒拼命摇头暗示才拦住了他。
确认没人跟进来后，束烟才略略放下戒备，叼着变回原形时散落的衣服在地上铺平整了。他蹑手蹑脚走到屏风之后，犹犹豫豫地探出脑袋冲玄清“叽”了一声。
进来。
听不懂的玄清，默默看向了顾斐和陆微寒。
但顾斐和陆微寒也听不懂，他们见束烟躲在屏风后不出来，还以为他是在骂骂咧咧。
“叽——”束烟又催了一声，然后对依旧茫然的三个人类失去信心，刨刨地面，狠心从屏风后哒哒哒地跑了出来。
他跑到玄清脚下，咬住他的下摆往里拽。
顾斐和陆微寒恍然大悟：“师兄，小狐狸叫你进去呢。”
玄清顺着束烟的力道走了两步，忽地弯下腰去，想捞起仿佛在用全身力气拽他的小狐狸。
束烟被他吓得一炸，顿时松开嘴，又蹿回了屏风之后。
不过像是怕外面的大傻子误解他的意思，他又探出头来叫唤了两声。然后飞快地钻进铺好的衣服里，露着个狐狸头左拱右拱，想把短短的狐狸jiojio从衣袖里伸出来。
他可不想光溜溜地变回人形。
然而他才努力到一半，就被人连着衣服一块抱了起来。
“叽！”束烟立刻塌出了飞机耳。
“别怕。”玄清把小狐狸转过来，面对面，“你要变回人形不是吗？”
他低头就要去亲，束烟还没做好准备，赶紧抬起爪子挡住了他。对狐狸的身体而言，过于宽大的T恤像个麻袋似的，松松垮垮地套在束烟身上，抬起爪子的时候自然也带起了衣服。
黄琅给束烟买的T恤，质量极差布料极薄，玄清甚至能隔着衣服，清楚地感受到束烟肉垫的形状。
很软。
玄清没有勉强，只静静地看着束烟。
“嘤嘤。”束烟轻轻叫着，收回了爪子。
有些事注定没有结果，可他还是想留下可以珍藏的东西。
束烟还在伤春悲月，玄清却毫不犹豫地吻住了他的狐狸嘴。
小狐狸倏地立直耳朵，然后越发肯定——
连狐狸都可以亲得这么干脆，玄清果然是个变态！
变回人形之前，小狐狸愤愤地又给了玄清下巴一jio。
玄清把脸埋进他肚子的恐怖，他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