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霏白了他一眼：“语气真敷衍。”
说着,身子一斜，两腿一迈，头枕到了沙发软扶手上,两只脚放到了韩浅笙大腿上,灵活的晃悠着：“喂,你困吗？”
韩浅笙看着他：“你困了？”
贺霏打了个哈欠：“我没困，只是我每年除夕都有守夜的习惯，四五点才会回去睡觉,你要是受不了，就自己滚回去睡觉，不用等我,被子和褥子都在柜子里,也都是新的,自己拿出来铺,反正这些事我是不会帮你做的。”
韩浅笙压着频频上头的睡意,笑道：“我不困，陪你守夜。”
贺霏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不屑道：“谁要你陪了。”
韩浅笙垂眸看了眼自己大腿上的两只脚：“没人要我陪，我自愿的。”
闻言，贺霏莫名有点飘飘然，抿嘴憋着笑，侧身躺好，目光重新移回了电视上，一边继续看节目,一边守夜。
凌晨两点，电视节目还在继续。
韩浅笙强打着精神，继续熬，熬着熬着，一道均匀的呼吸声传进耳朵，他整个人稍微清醒了下，闻声扭头一看，原本信誓旦旦说要守夜的人已经睡着了，嘴角还挂着笑，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
韩浅笙盯着贺霏愣愣看了两秒，不经意一笑，然后轻手轻脚的把贺霏的脚从自己腿上挪下来，把人打横抱回了卧室。
把贺霏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一切弄好，他没去准备自己的地铺，而是安静的坐在了床边，轻轻的撩着贺霏额前的头发，指尖时不时从贺霏额头蹭过，贺霏偶尔会梦呓两声。
如此好一会儿，韩浅笙才停下手，看着贺霏黑羽扇一样睫毛，没忍住本能，俯身亲了一下。
兴许是感受到了他的动作，贺霏眼皮子突然动了下。
韩浅笙还以为贺霏被自己吵醒了，正纠结措辞，思考该怎么解释，贺霏哼哼了两声，直接翻身抱住了他的手臂，脸贴着他身体又睡过去了。
韩浅笙：“……”
虚惊一场。
不过睡得还挺死的。
韩浅笙想把手抽出去，但试了几下，都不太行，因为他的手背此刻已经被贺霏小臂压住了。
“贺霏？”韩浅笙温声叫了他一下。
韩浅笙声音压得很低，他并不想把贺霏真的叫醒，只是想让他听见点声音，然后稍微动一动，把自己被压着的手松开。
但贺霏睡得太沉，韩浅笙叫了好几遍，都没用。
就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候，贺霏突然用脸在他身上蹭了两下，呢喃了句：“喜欢你。”
人梦呓时话说的一般都很含混，但韩浅笙还是听出了这句话的内容，不自觉就想起了方才坦白局时，贺霏说他喜欢路仁的事，脸瞬间黑了下来。
他不死心的又问了句：“喜欢谁？”
原本韩浅笙并不抱希望，但不料，贺霏竟然真的答了：“喜欢……笨蛋。”
韩浅笙：“……”
呵，路仁那人确实挺笨的。
他深吸了口气，虽然按捺住了没发脾气，但还是忍不住赌气道：“他到底有什么好？”
“哪里都好。”贺霏喃喃着，突然松开了韩浅笙的手臂，但下一秒，又伸手搭上了韩浅笙的腰。
韩浅笙：“……”
分明知道自己心尖儿上的人口中的喜欢和哪里都好说的是另一个人，也分明知道，他就是顺手抱住了自己，但他还是忍不住自我催眠，假装那些话都是说给自己的，假装伸手抱住自己这个动作的出发点是因为想抱自己。
明知道是假的，偏偏乐在其中，穷尽他前半生怕是都没这么卑微过，只怪自己沦陷太深，怨不了别人……
而此刻，贺霏又往他身上贴紧了几分。
明知道他只是怕吵醒自己，所以才勉强配合，却偏偏想要索取更多，穷尽他前半生怕是都没这么小人过，只怪自己沦陷太深，怨不了别人。
其实，韩浅笙喊他第一声，他就醒了，但就是想再多抱一会儿，便任性的假装没听见。
但韩浅笙一直喊，喊的贺霏心里越来越不舒坦，越来越心虚。
你不就是想让我赶紧松开你么，我就不松！有胆子就继续叫，反正你不大声喊，我就是不醒！
厚脸皮就厚脸皮，反正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听不见，你也没法说我什么。
可这家伙喊的声音越来越大，眼见再不醒就不科学了，贺霏才下定决心开口打断。
那句呢喃出来的“喜欢你”——是贺霏憋了三年的心里话。
他是个很傲娇的人，说朴实点儿，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就是口嫌体正直，越是真心的话，越是面对在意的人，越什么都说不口，分明喜欢，出口就是讨厌，越喜欢，越讨厌。
他自己很清楚自己这点儿毛病，当年做了将近一个星期的心理建设，每天对着镜子模拟表情，最后才终于鼓起勇气，准备在大学毕业聚会上跟韩浅笙说一句，我喜欢你。
就算韩浅笙是个直男，就算韩浅笙当面拒绝了他，但反正韩浅笙马上就要出国，他就算丢人，也就丢这一次。
但当晚的事情发展完全不在他预料之内，突然出现的小学弟，还有韩浅笙那厌恶的神情，成功把他原本做好的心理建设给摧毁成了原样儿，分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