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晏逐川刚坐下准备继续吃饭,门口便传来一阵喧哗声,随后只见一群官兵衙役大摇大摆、气势汹汹地冲了进了归云居。
洛曈见状,默默快步跑回了自己位子,还不忘了把汤圆捧起来塞进斗篷里面藏好,缩在角落里一声也不敢出。心下紧张又害怕,不由自主地扭头看向晏逐川的方向。
晏逐川余光瞥到洛曈的视线,侧过头来,只见小丫头一双小鹿般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心头莫名有一丝愉悦,于是对着洛曈薄唇轻启,一张一合,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口型是“别怕”。
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的洛曈本来吓得手心里都沁出汗来,湿漉漉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去看晏逐川,更没想到晏逐川还会安慰她,洛曈的心里滑过一丝暖流。这个人,虽然爱捉弄人的性格恶劣了些,还是很温柔的呀。
来客栈吃饭住店的大多是商贩旅者,都是途径此地的外地人。此时个个脸上也是迷惑不解的神色,有几个江湖人打扮的,还抓起了随身兵器,做出一副防备警惕的姿态。
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客栈老板娘从楼上提着裙摆急匆匆地赶下来,走到那些官兵面前,弯着腰满脸赔笑:“哎呦,官爷们大驾光临,小店真是,真是蓬荜生辉啊。只是实在不巧小店这没位子了,不然委屈官爷们移驾对面的福满楼……”
“少来这套!”为首的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官兵粗声粗气地打断了她的话,“你知道爷们几个是来干什么的!”
老板娘的脸上显出为难的神色:“官爷,这个月初不是刚交过一次……这,这还不到下旬……”
那个络腮胡的官兵上前逼近一步,恶狠狠恐吓道:“少废话!还想不想开你的店了!”
老板娘嗫嚅了两下,终是惴惴地转头走开了。
络腮胡官兵面朝众人清了清嗓子:“你们这些外地人不知道规矩,爷给你们说说,都给我听好喽,凡是途经此地者,不论男女老少,都得交上三两买路钱方可通行。”
众人哗然,这是遇上恶吏了,普通人家一个月收入不过几两银子,每人三两,同打劫无异。
有几个胆子大的不甘地喊道:“我们这一路过来,没见哪个地方有这种规矩的,我就是不交,你奈我何!”
那络腮胡狞笑:“不交?自然有你的好去处,衙门里的大牢可不嫌挤!”与此同时,身后官兵们纷纷“唰”地拔刀出鞘,个个凶神恶煞目光不善。
一时间剑拔弩张,已有妇人怀中的婴儿被吓得哇哇啼哭起来。
满堂的客人们,瞧着富庶的,只叹倒霉;盘缠不够的,愁眉苦脸;看着会武的想来也是衡量了利弊,不敢同官府作对惹麻烦上身……一片怨声载道,手上却只得去包袱里拿银钱盘缠出来交给这些官兵。
“呵。”一声冷笑从角落里传来,晏逐川眸中泛寒,“竟不知,我玖岚国的皂隶们,原是如此目无法纪,仗势欺人的!”
那络腮胡的官兵循声望去,见是个年轻女子,不屑道:“你又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老子?爷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法纪!”说完便提着刀欲朝晏逐川他们那桌走去。
这时他身后一名衙役上前悄悄附耳说了几句什么,那络腮胡听罢顿住脚步,眯着眼睛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窗外那匹黑马可是你的?”
晏逐川泰然自若:“是又如何?”
络腮胡乐了,露出一口黄牙:“爷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你不想交这过路费没问题,不过要拿别的值钱物什来抵。我看哪——”他拖长了声音,满目贪婪地望向窗外,“你这马就不错。”
自方才晏逐川出声斥骂那些官兵们时起,洛曈便一面佩服她的勇气,一面暗暗担忧着,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虽然晏逐川二人看起来都是习武之人,可要抵挡十来号官兵……此时又见那些恶吏打起了微风的主意,心下一惊,急忙跑到她们二人桌旁,伸手轻拉晏逐川衣袖,一脸焦急地压低声音喊道:“不行啊,不能把微风给他们!”
晏逐川看着抓在自己衣角上莹白如玉的小手,调戏之心又有些按捺不住,遂眨眨眼偏头看她——那意思:为何?
洛曈心下着急,都什么时候了这人怎么还优哉游哉呢?咬咬牙,小声将自己刚刚在窗边看到的景象告诉晏逐川,“我刚刚看到,外面有几匹他们骑来的马,个个没精打采骨瘦如柴的,身上还有好多鞭痕。”
晏逐川听了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神色却微不可察地更冷了几分。她伸了个懒腰,缓缓起身,不动声色地将洛曈朝身后挡了挡,继而双手撑在桌面上,对着那络腮胡官兵的方向抬起下巴朗声道:“有本事的话,就请自便。”
“哈哈哈哈,还算是个识相的!”那络腮胡猖狂大笑,随意点了身边两名衙役,“你们俩,去把那匹马牵走。”
洛曈眼睁睁看着这一切,黛眉轻蹙,小嘴抿成一条线,担忧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两个官兵,不知他们会如何对待微风。
微风方才喝了酒,大约是酒劲儿上来了,此刻正有些不安分,前腿轻轻在地上刨着,尾巴一甩一甩,还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似有不满。这也难怪,按它喝了酒就亢奋的毛病,以往晏逐川早该带它出去跑两圈了。
听见陌生的脚步声靠近,微风警惕地竖起耳朵,转过头,只见两名官兵正手持绳套朝它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