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恰在此时开口道：
“这具尸体是整个十方宗分部最重要的东西，对它……我也知道得不多，只知道地下还藏着一座塔的影子，十方宗控制修道者们把凡人男性带进来，做成人器的材料，供给那座影子塔吸食，吸食越多，影子塔便越加凝实——而眼这具尸体，也越来越像活人。”
说到这里，她打了个寒颤，又道，
“我第一次看到这具尸体时，他还和一般死尸无异，可如今，连呼吸都有了一丝。”
霍见春皱眉道：“如此邪物，应当早日毁去。”
他说完，下意识去看万波波，往日很擅长拿主意的少女此刻却皱着眉，一言不发。
秦昭又道：
“实际上，我曾经试着毁过这具尸体，他的鲜血被称为‘器泪’，控制了我相思阁弟子，我就想着只要将他彻底毁去便可以挣脱——可当时我的境界没有跌落，空游境的全力一击，都没有划破他的皮肤，只是让他脸上的血色少了一点罢了。”
霍见春抱着剑：“这么说来，还是有用的。一剑不成，便再多来几剑。”
“不用。”万波波中止了沉默，缓缓开口道，“你还记得那鱼龙族少年说的吗？这尸体不喜欢女性。”
秦昭和霍见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万波波动作利落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小瓶血，往那尸体腕上滴了一滴。
只一滴，连空游境全力一击都未曾毁坏的肌肤，就迅速被腐蚀，那滴血就像食人虫一般，将少年腕上单薄的皮肉全数吞噬，露出了森森的腕骨，腕骨在空气中停留了一会，慢慢化为了飞灰。
几个呼吸间，少年纤细的手腕就消失了。
就算是凭直觉猜到真相的万波波也没有想到，这滴血的效果会如此好。
她怔怔地看着尸体空荡荡的手腕，脑中掠过魏明花为她弹琴的模样。
……他总是很擅长用那些玩意哄她开心的。
万波波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恢复了平静，对秦昭笑道：
“看，这不就行了。”
她再想伸手去滴上一滴，秦昭却突然拦住了她：
“万师妹，十方宗藏匿已久，一出手便如此不凡，落秋县这边不过是他们中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分部，杀了曹真人也就罢了。可毁去秘宝，便是十足的挑衅了。”
霍见春冷道：“怎么，方才你便反复提到这具尸体有多难毁去，如今万道友证明了并非如此，你还想阻拦？莫非还在被器泪控制着？”
秦昭看也不看霍见春，只盯着万波波道：“这秘宝是直接受十方宗总部监控着的，一有动静，必然被他们知晓。万师妹孤身一人，没有名门背靠，由你毁去秘宝太过危险。而我就不同，控制一解，相思阁必然会与十方宗结仇，就算是我毁了他们的秘宝，仇上加仇也无所谓了。”
她说完了理由，涩然一笑：“由我来代替万师妹吧。”
秦昭眉眼柔和，温情脉脉，像她这样的大美人，若是用足心思为他人着想，总是很容易招来好感的。
更何况万波波本就对她有好感，心中也不免动容。但当秦昭伸出手，想刺破指尖时，她还是阻止了。
“不，还是我来吧。”
万波波没有说明理由，她在心头叹了口气，最后看了眼少年鲜活的面容，将之牢牢印在了心底。
永别了，魏卿。
-
魏明花的尸体被毁去后，只留下了衣物。
万波波将衣物收了起来，没心思应付另外两人若有所思的目光，说要到最底下一层去看看影子分塔。
很快，霍见春与秦昭也没有心思思考万波波的异样了。
他们刚一踏出中枢，霍见春面色勃然大变：
“不好，这里要塌了！”
他话音刚落，地面就剧烈震颤起来。霍见春不及多想，一手抱起行动缓慢的万波波，就想用剑捅穿楼层向上逃去。
“不要！”秦昭面色惨白，突然叫道，“不能向上逃！”
她曾经是空游境高手，如今虽然境界跌落，但有些东西还留存着，比如敏锐的感知力。
在场中只有她一人能感觉到，从远方飞速袭来的恐怖压迫。
秦昭抖着唇，勉力镇定道：“是开物境的高手——来不及往上逃了，快跟我来！”
十方宗藏在此间，自然有些遮掩气息的阵法，虽然不知道能否瞒过，只能赌上一把了。
秦昭引着他们逃进了最近的岩洞，熟练地启动了阵法，三人刚刚藏好，就感到上层的岩墙忽然整块坠落，一道身影在烟尘中显形。
那压迫力远胜于曹真人，若是秦昭没有感知到，他们必死无疑。
万波波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无力的场合，她有些不安地攥紧了手，小心翼翼地窥探着外边的动静。
烟尘散去，那人动了起来，他微微偏转了头，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他们藏身的岩洞。
一瞬间，万波波忘记了呼吸，眼前视野模糊了起来。
不只只是害怕被发现，而是因为——
那个开物境修道者，长着一张与死去的魏明花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