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止雨这个阶段最大的目标,她也为此而努力着,不分昼夜地抓紧时间攻书。
——终于来到五月中的旬考。
这次考试由绳愆厅“飞勤走寿”组合中的“飞勤”——监丞钱孝勤,亲自监考巡查,博士厅掌故程沣程博士负责制题和主阅卷,学员早晨入场考试,一直到黄昏,每个人不发蜡烛,意在日落前必须交卷。
止雨已经历过几场大小考试,也不再紧张,按部就班地把题目一一作答。
等到太阳还未落山,便已经答完了全部题目的止雨交卷。
两日后,旬考成绩放榜,生员们都围聚在广场的公告栏前面查成绩。
国子监旬考放榜也仿照礼部科举考试的形制来,用红蜡宣纸金墨字写的榜单,三个年级分别按照生员考试的名次挨个往下排。
名次高的生员名字就越上,名次低的就越靠下。
止雨抬头望去,正午的大太阳光芒万丈,赫赫照耀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周云追。
果然不出意外,他又稳居榜首。
之前几次大课下来,周云追都无一例外地霸住了榜首位置。
哪怕右手被夹伤的那段时间,他练了半个月左手写字,竟也没影响到答题。
止雨从周云追开始,挨个往下数名字:“陶博谦、夏润、霍步亭……”
“韩养浩、龚永奇、庞成……”
名字一个个往下去,眼看就过了四十多个人了。
止雨的心在胸腔里咚咚直跳,她越来越紧张。
“黄登……方友三!“
止雨雀跃而起!
她考上了!
刚好排在第四十七名!
几乎是踩着线过了正义堂的门槛。
止雨开心得大叫,极想分享这份强烈的喜悦,可是这会考试优秀的快乐并不是人人可以分享,因为人数固定,排名这种东西永远是此消彼长,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监生里头,就有不少因为失利而垂头丧气的。
更有几个从正义堂跌到崇志堂的,已经当场呜咽。
大家或是互相道喜,或是互相安慰劝解,乱哄哄的。
许夫子走过来,这一回他一改往日严肃,见了止雨,露出笑容,道:“方友三,你考得不错啊。”
“是夫子教导得好,多谢夫子。”
——止雨从最差的班级广业堂一跃考入正义堂,这也是广业堂仅有的一名跃班超迁的学生。一炷香前,在博士厅内,程掌故就点名表扬了许夫子:“许助教对广业堂的教导和培养颇有成效,这次他手底下好几个学生考得不错,还有一个进入了前五十名,可以超迁入正义堂了。”
韩助教转身过来看学馆抄榜单:“成绩起伏这么大,莫不是有什么古怪?”
许夫子黑了脸:“韩助教,你可是在质疑我的执教?这个生员本身便好学上进!刚入学的时候屈子柳河东的几篇文章倒背如流!再说了你怀疑成绩有猫腻,莫不是对绳愆厅的监考有什么怀疑?”
“哎呀你们看许助教,我不过问一嘴,又没说你的学生作弊,看他护犊子护的。我怕了你了。”韩助教笑着讪讪走开。
戴帆博士似乎对此有点印象,听到就转过来问:“哦,就是那个……那个那个,”他一时间不记得名字,用手比划了一下:“勾三股四弦五,勾到你的……”
许助教骄傲地翻着眼睛:“是啊,就那个。”
魏明博士诧异:“你知道此人?”
魏博士素来最喜欢抓重点学生,但凡是国子监里有天分且聪颖上进的学生,他全知道名字来历。
并且热衷于游说和劝说他们超迁进入他的率性堂。
这会儿一听,马上就凑了过来。
戴帆点点头道:“之前小许考他们,要他们答屈子《天问》,意在要柳河东那篇《天对》,唯有这小子倒背如流。”
魏明点点头若有所思,突然对许助教道:“许助教厉害啊,能□□出这样的门生!”
哼,还不是马上要被超迁进正义堂了,许助教骄傲的小眼神里,又闪过一丝胜利果实被窃取的失落。
“夫子,夫子?”
止雨小声地发问,许夫子突然从思绪中清醒。
“咳咳,方友三,“许助教的敛容肃然道,“不要因为进了正义堂,就飘然自得,正义堂也不过是国子监内部的一个划分而已,你们的目标应当远不止如此,学海无涯苦作舟,求学的道路上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切不可一点进步就止步不前。”
“夫子的教诲,学生记住了。”
“嗯,去吧,收拾一下在广业堂的书桌,准备转堂。”“是。”
看着方止雨欢快雀跃的背影,许夫子故意严肃拉长的脸松弛了下来,抚摸了一下心口:哎!又送走一个门生,好心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