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金乌东升,温煦的日光洒落在整个京城。
京城东市如同往日一样,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香府斋门前却与平日里客似云来的情形不大相同,堂前的客人几乎走光了,门庭十分冷落,倒是多了数个京兆府的差役把守在门口。
香府斋内,香君一袭黛蓝绣裙,带着杨桃儿,对着顾君钰与苏子琛等人深深福了一礼。
顾君钰开口道:“今日本府上门,扰了香君姑娘的生意了。”
香君笑道:“府尊言重了,府尊与苏少尹来我香府斋,想必是公务在身,小女子岂会言扰。”
她说罢,转而瞧见他们身旁不远的地方,还立着一位玉冠博带,渊渟岳峙的男子,虽未曾出言,却气势夺人,便也以礼相待,福了下去。
男子正是云珩,他看了看她,点头致意,道:“姑娘请起。”
香君依言起身,问于顾君钰道:“府尊与苏大人今日来,不知所为何事?”
顾君钰缓声道:“香君姑娘,今日我们来此,是要问一问你,季茂朗一案。”
香君一怔,道:“府尊,恕小女子直言,此案京兆府已经问过了,怎的还要再问?”
顾君钰道:“本府尚有一些疑点,想请香君姑娘解惑。”
香君听了,道:“府尊既有所需,小女子自当知无不言。还请府尊与苏大人往内堂一叙。”
顾君钰点了点头,一行人便往香府斋的内堂而去。
众人一路穿过长廊,长廊外的庭院里,那几树海棠正盛放,不时有几点嫣红的花瓣飘落在风里。
不多时,众人入了房中,分别落座。
等仆从上完茶,苏子琛便对香君道:“香君姑娘,季郎中的死因,京兆府已经查明,他是被人下了一味天下奇毒,琉璃海棠。”
香君垂下眼帘,道:“原来如此。”
苏子琛看着她,又道:“琉璃海棠世所罕见,唯有棠心谷有。”
香君听到“棠心谷”三字,面上有霎时的不平静,却转瞬即逝,淡淡地道:“苏大人可是想说,那毒只有棠心谷有,而我又出自棠心谷,所以这毒便一定是我下的?”
苏子琛道:“季郎中是中了掺在香料中的琉璃海棠之毒,季府的小厮曾作证,那天与季茂朗有过接触的人便只有你。而你来自棠心谷,有取得琉璃海棠的条件,熟知琉璃海棠的用法,又擅于调香,懂得斟酌下毒的分量。如此说来,不是你,还会是谁?”
香君听完,面上的神情却依旧十分平静,她冷冷地笑了一声,道:“苏大人,难道仅凭季府小厮的一面之词和京兆府的几句推断,就能随意定我之罪吗?”
苏子琛道:“我们自然有证据。”
她道:“你武功平平,离开棠心谷的庇护投身江湖,必须有所倚仗,因此便将琉璃海棠带出了谷。既然是为行走江湖方便,琉璃海棠的数量就不会太少,季府一案后,恐怕还余下一些在你的手中。琉璃海棠毒性奇诡,一旦在京城现世,很有可能会惊动官府,你不会冒这样的险扔掉剩下的那些。所以,剩下的琉璃海棠现在应该还在你的香府斋里。”
她说到这里,停了停,道:“秦谦。”
“属下在。”
“搜查香府斋。”
“是,大人。”
秦谦与雷捕头他们在香府斋里一阵搜寻,过了好一会,才在内堂一间静室里找到可疑之物,孙顺忙上前接过,带下去查验。
又过了一会,孙顺前来禀报,确认他们找到的东西的确便是琉璃海棠。
苏子琛看了一眼,那物她竟是见过的。
原来就是淇奥之会前,她来香府斋时,在香君静室里的博物架上曾发现的那玫熏球,当日只以为里面包裹的是香丸,没想到竟是天下奇毒。
苏子琛对香君道:“现在人证物证俱全,你可还有话说?”
秦谦他们搜查的时候,香君便一直在旁看着,并不见一丝慌乱,此时便道:“苏大人既已查得这么清楚,想必季府的小厮曾告诉过大人,香料点燃的时候,我也在场,如若我真是凶手,那我这凶手怎么会那么傻,自己也留在那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