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璃让容月去跟着那人,容月不放心她,喊了位车夫将姜璃送到容家去了。
言氏见了她来,很是热情的上来迎接她,她白皙的脸上有了血色,整个人恢复了生气,笑起来温柔又恬静。
“公主殿下今日怎么来了?怎么容月没跟着殿下?”
“她.....她去替我买吃的了。”姜璃撒谎道。
言氏不疑,到底是两个小姑娘,贪玩贪嘴再正常不过。言氏领她走到一处庭园,姜璃看到一颗桑树下,一大一小,两个正在舞剑的身影,大的那个是统领齐国虎贲军的晏仲,小的那个只比姜璃的膝盖高一点儿,稀稀疏疏的几根黄毛扎成着总角。穿着粉衣的小不点跟着她爹有模有样的比划着招式,稚嫩的嗓音发出威武猛喝声,看的姜璃实在忍俊不禁。
“嫂嫂,春儿才四岁吧,这就练上了?”姜璃有些惊讶。
“殿下可别忘了,春儿也是容女,她的姑姑们四岁时,都能完整的耍出一套剑法了。”言氏笑着道,言语里是有些自豪的。
“别家孩子这个岁数走路都还不稳当呢,嫂嫂这为娘的也不心疼吗?”姜璃看着言氏笑得俏皮。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她生在容家,蒙受君恩,怎可贪逸。”
言氏的话才刚说完,那头响起一阵严厉的训斥。
“错了,不长记性,左腿往里拐,你摆的那么正,如何去借力。”晏仲拿手上的柳树条去抽小娃娃的小腿肚子。
“晏仲!”
听到言氏连名带姓的喊他,晏仲受了一惊,连忙撒开了手中的柳树枝。抬脸时,露出白牙嘿嘿一笑,厉色早已不在。
“阿清!”
“春儿那么小,你能不能有点耐性,动则打骂,你当是练你手下的虎贲军呢!”言氏生气道。姜璃想到她方才谈起春儿受训练之苦时还大无畏的态度,怎么转瞬就不是这回事了。
“你这说的夸张了,这软枝条可打不伤她,我这小罚一下,不是想让她长记性吗!”晏仲软言哄她。
没想到临淄城任何贵卿都得给三分薄面的晏仲居然还有么一面,姜璃不禁抿唇笑了起来。春儿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滴溜溜的转去看了看她父亲,又看了看她母亲。
膝盖长的小人往她父亲身前一站,对着言氏道:“母亲休要欺负父亲,父亲罚春儿是因为春儿做的不好。”软糯的语气却显得异常坚定。
言氏一愣:“我.......我几时欺负你父亲了,你个不知好歹的,母亲是心疼你。你父亲揍你你还护着他,你个小傻子。”说罢,她蹲下来,用帕子擦她红扑扑的小脸上的汗水。
姜璃笑出声来,她有些动容,大概在春儿的心中,她的父亲晏仲是巍峨如山的,怎可向人求饶赔罪,她是半点看不得父亲受委屈的,即便那个人是自己的母亲。姜璃突然间想到了她的君父,面上笑意慢慢就冷淡了下来。
不是所有父女关系都能有幸如晏仲父女这般和睦的。
“叫公主见笑了!”晏仲笑着拱手道。
姜璃亦笑着微微点头致意。
春儿歪着脖子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言氏拉着她的手道:“春儿,这是公主殿下。”
春儿看了眼她的母亲,眼神有些惶惑,可过了一会儿便大大方方的走到姜璃的面前,弓着身子叉着手恭敬有礼道:“春儿见过公主殿下!”
姜璃笑着伸出双手托她直起身,春儿又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问道:“公主殿下,你见过女娲娘娘吗?”
姜璃被小娃娃问的有些云里雾里,她摇了摇头。
“公主殿下长得那么好看,怎么会不识得女娲娘娘?”春儿不信。
这哪儿跟哪儿,言氏看姜璃一头雾水的样子,掩面一笑道:“她当好看的人都是仙子呢。”
“对呀,六姐姐就是这么说的,她打扮的好看,让大家都跪拜她,因为她是仙人下凡。”
春儿说完,言氏无奈的补充道:“她二舅家的六表姐,也才六岁大点,喜欢跟一帮小的闹着玩!”
姜璃这才懂了,深觉得春儿的六姐姐是个人物。
因姜璃来了,晏仲放下了对春儿的训练,他倒也没提那块符节的事,因为虎奔军监营里还有事,留了话便离去了。
言氏让厨房做了些点心送到她房里,两人坐在一起聊了会儿天,容月便回来了。
姜璃便跟言氏道别,与容月一同赶回宫中。
“那人边走边抱着酒坛子喝,喝多了走路都踉踉跄跄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一不留神,他就消失个没影了。”容月懊恼道。
马车摇摇晃晃,姜璃穿着黑色的寺人服,双目紧闭,似乎什么都没听见的反应。
“不过我看那人酒徒的样子,想也是不堪用的,丢就丢了罢。”容月索性道。
姜璃这时才缓缓睁开了眼,“便是你这样的态度,才致将一个酒徒都能跟丢!”
她的声音里没有颜色,可容月却知道她是不悦了。她的确办事不利,失事后再这般无所谓的态度,容月这时反省到自己的问题。
太阳还未落山时,姜璃端正的坐在了自己的寝宫里,用晚膳的时候诸儿居然得空来了她这儿。
“你怎得空来?”姜璃看到他的到来,有些心惊,幸好自己回来的早。
“你都想我了,为兄再忙也得腾个空过来看看你!”诸儿不请自坐,宫人连忙为他摆好食器。
她何时想他了?
正想辩驳,她想起自己今早送纸鸢给他的“暗示”,好罢,她认了。
诸儿大勺舀汤,大口吃肉,宫人正要为他分切羊肉的速度都赶不起他吃的速度。好在姜璃如今是个公主,不然真的舍不得让他这么吃自己的。
“大兄是惹着君父,以至给你的承华宫断粮了?”姜璃揶揄道。
诸儿倒不介意,用帕子擦了擦唇上的油渍笑道:“近日为君父分忧,实乃夙兴夜寐,废寝忘食!”
姜璃知道他忙,可这话从他自己出来,总让人觉得他是吹嘘做作。
“大兄觉得将来你若当了君主,可能如君父一般得齐民称颂,得列国敬重,得先祖为傲!”她似是信口一问。
诸儿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我只求当得君主二字!”
姜璃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诸儿看着她疑问的眼神,笑了笑,却没再深谈下去。